本帖最后由 本大叔 于 2011-5-25 23:10 编辑
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读高中了。风风雨雨十几年,蓦然回首,心头泛起的多是对孩子的愧疚。父爱面前,一时竟记不起多少能让孩子感动、感恩的事儿,如同此刻自己笔下描绘老父亲时的凝重与生涩。甚至我坚信,假如拿同题要求儿子说他对我的所感,这臭小子也一定会头疼得要死,八棍子砸不出个像样儿的屁来。
父亲小学文化。解放前出生的父辈那代人,肚子里稍稍有点儿墨水就可以算是人才了,加上脑瓜子好使和祖辈在村里的好人缘儿,父亲年纪轻轻就当上生产队的会计,管管大集体百十户人家的记记工分、分粮分草等轻省活,很少下地,也能养家糊口。
父亲到了我如今这般的年龄,农村联产承包开始,分产到户,才不得不出大力流大汗。这时,家里俺和俺的兄弟姐妹们上学需要缴纳不停翻番的学费,仅靠种地卖粮,绝对难以维持。于是,顾不上啥叫故土难离,决定举家迁徙,搬到了几百里外工业相对发达、挣钱相对容易的一个叫做淄博的城市。到了淄博,求亲告友,父亲揽到一份装卸工的营生。那年,父亲年愈不惑,我大哥刚上大学,姐姐读高二,而我和弟弟,也开始读初中。
潮流使然,人生的变故身不由己。在体力下降、青春远逝的当口,除了种种巴掌大小的自留地几乎就没碰过锄头的父亲,遭逢了家庭经济第一次最严重的危机,他用不甚健硕的身体去扛水泥,卸麻袋包,去扛起一家几口的全部开销还有母亲生儿育女落下的孱弱病体。细想下来,仅此一点,我深知其艰。要是好端端我也突然明天下岗,也干一份全新而纯净的体力活挣钱养家,自己能撑多久,心里确实没底儿。
与父辈的艰辛相比,我为人父的历练则浅白得多。从校门到厂门,过着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悠闲生活,按月开支,不愁吃穿,直到儿子出世,直到如今全家愁不知想吃,愁不知咋穿,我不由迷惑如何表达对孩子的爱了。
也许男孩对父辈的膜拜与挑战几乎与生俱来,儿子逐渐长大,遇事总爱与老爸比试。我爱网上下棋,他就嚷着学棋。没几年,未到上学,我就不是对手了。至于形形色色的网游和从未曾涉足的溜旱冰、毛笔字等,我俩也越发不在一个档次。
那年,大学同学十年聚会,地点是武汉某所漂亮的校园。国庆长假一票难求,我携妻带子直飞过去,一来老婆放心,二来给儿子看看他老爸当年混学历的大学,立个标杆,好让刚上小学的孩子日后超越。
工作关系,儿子上初中的三年,老婆和我均在外地奔波,家里只请了位老家的大妈照顾。臭小子自由自在,逍遥极了。功课没法管不说,亲情的传递、父母的关爱也就是每天晚上通几句话,这头我们问吃饭了吗,饭好吃吗,考了第几,写作业去,少玩游戏,早睡早起……那边他应承道嗯、嗯、嗯、还行、知道了、嗯嗯嗯,通话时间稍长往往很不耐烦,大声回句长长的——知----------------------道---------!腔调极为无奈。
去年夏天,儿子考上了省城拔尖的重点高中,原先的保姆奶奶要回老家照顾自家儿媳的小孩。老婆决定辞职,为了悉心照顾还算争气的宝贝疙瘩。我依旧干着枯燥的工作,目地单纯,就是为家多挣点儿钱,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千斤重挑一肩担,泰山压顶腰不弯,好让她娘俩儿有资本继续愁不知想吃、愁不知啥穿。
生如爬山,爱如爬山,一脉相承,跋涉向前。男人啊,谁也不能驻足,谁也无权抱怨。也许高度不一,也许仪态万千,只要活着,只要活着一天,男人啊,就要活出山的气魄,活出山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