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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芳紫陌 于 2011-5-24 23:41 编辑
儿时的端午节,回忆起来全是美美的感觉。
童年所居住的地方,山川秀美。五月初始,坐落在群山脚下的小山村,掩映在槐花梧桐花竞相开放时散发出的馥郁浓香之中,村前小河潺潺,垂柳依依,村外麦田泛着一片绿色的希望,背靠青山葱茏,坡上岭下,瓜果累累,枝繁叶茂,农民怡然自乐。
这时候人们最期待的一个节日,当然是端午节了。大家对于端午节的热情一点不亚于中秋节,因为这个节日,满载了欣欣向荣的春风。家里为节最忙活的,当然是心灵手巧的母亲。把去年秋天自家枣树上摘下晒干的大红枣,拿出来再晾晒一下,把去年坡地里收获的大黄米拿出来再筛选一下。算算该送的人家,估摸要用各种材料的份量,不够就要爹爹再去买点原料。
而我们这些孩子也有任务。那就是去村前的芦苇丛劈包粽子的苇叶,要捡大叶子来劈,包的棕子不漏米。那是孩子们最爱干的活,我们结伴挎一竹篮,象一群放飞的小鸟,嘻嘻哈哈边闹边来到那片茂密的芦苇塘。
那时候的芦苇荡像一片绿色的海洋,纤长盈绿的芦苇高而密,像一群长袖飘舞的绿衣仙子。人就像鱼儿,钻进去一会就看不到影了,只听到远远近近的说话声。松软的沙地上到处蹦跳着绿色的刚蜕了尾巴的小青蛙,玻璃般透明的小眼珠,无邪地看着你,你一走进,它便灵巧的蹦到一边,有时两下疏忽,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它,吓得心里扑图一跳,赶紧挪脚。
如果踩的是个癞蛤蟆,胆小的就会惊叫着在芦苇荡里乱窜,此时就会惊起在芦苇荡里安家的鸟儿。呼啦啦一片从头顶惊叫着飞过,落到远处的垂柳上,继续此起彼伏地鸣叫,似乎在担心着家里的宝贝。是的,我们经常会在里面碰到鸟窝,捡到鸟蛋,若是刚出生的幼鸟,我们就不碰它。鸟蛋自然就被嘴馋的小伙伴揣到布兜里,拿回家就是一顿美餐。
我们把劈下得嫩绿柔软的苇叶,一片一片地摞好,一沓一沓整整齐齐摆满筐。拿回家后,母亲用清水把片片冲干净,然后再用清水泡到大盆里。在端午节的前一天早上,母亲又把米、枣分别用大瓷盆泡上,黄昏时,母亲坐在花香四溢的庭院里,开始包粽子,晚霞给小院染上了一层玫瑰色,原本安宁的小院更加温馨。
习习凉风吹拂着母亲乌黑的短发,母亲坐在矮矮的小圆桌边,用她胖胖的双手,娴熟的左右开弓,左边米盆,右边苇叶。母亲先在桌面上摆三片苇叶,一片压另一片的三分之一,用泡米的水从头到尾摸一遍,三片苇叶便严严实实成为一个扇形的棕衣,然后母亲用左手拿起苇叶,把它从头部弯到腰下,卷成扇形筒,底下尖尖的,筒口宽宽的,先放一个大红枣在尖底,再放一把合适的米,再放一个或两个枣在米中,再放一把合适的米,八分满,然后把苇叶尾抿下去,正好压住筒口,最后用早已泡软的桑皮撕成的绳上下左右一缠,系个活扣,捆住粽子,一个棕子就包好了,一二分钟,就包好一个三角形棕子,而且是一个等边三角形,每个角尖得能剌人!母亲的高超手艺常令邻人朋友啧啧赞叹。
此时一阵清风过,满园飘着苇叶的异香和米枣的清香,花儿的香,却淡去了。在这片香气萦绕中,我们小孩都围着母亲四周坐了,有在笨手笨脚学包粽子的,有给母亲打下手,递个苇叶递根绳的,母亲一边绘声绘色的给我们讲着关于端午节的一些传说,一边不厌其烦地指导着我们怎么包她那样的粽子,手却始终麻利的包着,不一会摆得像宝塔似的一盆棕子就出来了。那快乐劳作的气氛让我们都不愿离开,可夜已深了,母亲撵我们早去睡,明晨好早早起来去拔艾蒿,吃粽子,过端午节。
那晚不知母亲几点才能睡下,因为那好几盆的粽子都是那晚包好煮好的。早上一起来,我们就吃到了搁在大锅里,温热粘濡清香松软的粽子,还有和粽子煮在一块的鸡蛋,那鸡蛋因浸染了苇叶的气息,有了不同的香郁,那味道,独特诱人。此时的母亲却已经出去到山坡上,拔了好多嫩绿蓬松的艾蒿回来,按当地风俗,在每一个房门的一边,都插上了一把飘香的艾叶。
当我们吃完粽子,母亲又给我们每人脖子上手腕上,都带上她不知何时做好的荷包,心形的,花绸面,五彩丝线穗,里面填满了艾叶,散发着艾香,精致,玲珑,让我们爱不释手。然后我们就按母亲的吩咐,开始给亲戚、邻居、朋友、父母的同事,送粽子,每年都这样,母亲包的粽子能送出二十里路去!那年头,棕子可是稀罕物啊。当然,母亲得到的回馈更大--那便是一个好人缘。
端午的晚上,在我们临睡前,母亲总会用艾叶熬制的温汤,给我们洗个澡,这样,一年便会健健康康,无邪虫上身了,洗完澡,带着一身清爽的艾香,钻进被窝,好梦相伴,一觉到天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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