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知母 于 2011-5-24 13:51 编辑
【友情助兴.非参赛】
父亲,永远……
十五年前的那个五月九日我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条件反射的抓起电话,大姐在电话里哭着说:“三弟你快来,咱爹好像不行了。”
我打了一个激灵,睡意顿无。夫人也醒了,问了一句:“是爷爷不好了么?”儿子还在熟睡,我们夫妻二人锁好了门,急三火四的跑到路上拦住了一辆“的士”。凌晨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一路上司机开的很快。
夜色沉沉,我的心也在沉。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虽然我那么不希望它来,但它还是来了。
从家里打车去大姐家最多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这十几分钟却让无数的回忆胡乱的塞满。父亲整整病了九年,确切地说,是八年整,九年头。八年前,脑出血让他落下了偏瘫,只有右边的身子是好的。
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是一个乐观的人,更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他一直有着很好的体魄,非常健康的心态,如果不是他年轻的时候,喝酒喝的太多,其实我觉得他真不该患上脑出血这种病。
从发病到去世,这九年的时间里,父亲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七年半,后来是因为他的单位分给了他一套一单元的房子,所以他才和大姐住在了一起。父亲走的时候只是叹息了一声:“回不来了。”因为他耳朵背,我还趴在他的耳边大声的说:“您放心,您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
谁知道父亲一语成谶。
很多年后一个朋友对我抱怨他病中的父母是如何拖累了他们家人的时候,我对他说:“你不要抱怨,我经历过我比你更清楚,善待他们是你的福分,因为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其实我非常理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的内在含义的。当我用了一个几乎等同于八年抗战的时间长度伺候父亲的时候,我知道这句话的无奈。
父亲在医院整整抢救了四十天,那四十天多数时间,我都是在医院的窗台上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的,因为没有睡觉的地方,我实在困的受不了就躺在窗台上眯一会儿。九死一生的父亲,虽然抢救了过来,但是最早的时候,因为脑部损伤,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恢复,出院回家后,我基本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晚上他大呼小叫的一次次把我叫醒,真的是让人身心疲惫到了极点。
我非常幸运,遇到了一个比我还优秀的夫人。尽管她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对我父亲真是没得说。我父亲很胖,体重最重的时候至少有一百七八十斤,一日我上班后妇人在家,我父亲执意要下地运动一下,结果我夫人在搀扶他的时候引发了腰间盘膨出,整整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我说过父亲是一个乐观的人,尽管左半面身子不太灵光,但是在他坚持不懈的锻炼下,也渐渐有了起色。父亲写得一手好书法,因此他病卧在床的最大嗜好就是练书法,那笔字依然透着锋芒和力度。
那时候我最怕的就是给父亲洗澡,因为我们家的卫生间实在是太小了,也就一个半平方左右。父亲进去后坐在椅子上,我基本就被贴在墙上给他洗澡了。好在那时候我身体比较瘦,也就一百一十多斤。十年以后的某一天,我在新居宽大的浴室里沐浴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给父亲洗澡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是莲蓬头的水还是泪水顺着面颊悄然滑落。
最打怵的是陪父亲出去,总不能让父亲老是闷在家中,于是一周左右,我必定带着他坐着轮椅出去,好在家在二楼,但是,每一次背父亲下楼都是一种考验,更考验的是回来后,背着他上楼,一百八十多斤,邻居们看着就问我:累吗?我实话实说,“这背上就是爹,要是别的什么我早扔了。”
在送别父亲的追悼会上,我没有落泪,我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个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教会了我做人的人,这个影响了我一生一世的人,这个在我看来高大伟岸的人:
别了,父亲,父亲,别了!您累了,您走了,我们都知道您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但是迟早我们也会随您和妈妈而去,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为了答谢父亲治丧期间朋友们的帮忙,我请大家吃了一顿便饭。席间好哥们问我:很难受是吧?我说:不是很难受,因为生老病死那是不可抗拒的规律,为了答谢,我还是举起了酒杯,告诉我所有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帮忙,我要说的一句话就是:今生能做父亲的儿子真好,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还是父子。我这一句话几乎说哭了所有的人。
送走父亲的那个夜晚,是我八九年以来睡的最香,最沉的夜晚。
父亲,永远……
2011年5月24日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