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半时分 [复制链接]

汀洲清渔

楼

发表于 2011-4-29 00:02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春天容易上火，最是春分之后。右侧磨牙火辣辣地疼，于是捂着腮帮子匆匆赶到牙科。从窗子看过去，对面是个小学的教室，一个秀气欣长的女老师一边写着什么一边侧身回头，台下同学们高声附和着。她再次回转时，白皙脖颈上的挂件泛出闪闪的光芒，欲看过究竟，却不料一个棉球硬塞到嘴里，只好躺下来，接着是牙轮的嚯嚯声，待到治疗完毕，学生已经下课了。教室边一棵高大的榆树，在春天里绽了新绿，在风中轻轻摇曳，一只戴胜鸟立在枝头，蹦来蹦去，间或来一句清唱。一年多来认识了很多鸟儿，其中就有戴胜。
　　
　　正是快要下班的时候，一些老资格的开始趁早撤退，年轻的也不甘示弱，急急隐没在拥挤的车流中。春天的黄昏是如此漫长，最让我担心的是院子里那一排移栽的樟树，至今未见一丝新绿。穿过几条横街，来到熟悉的湿地，多么好的一块湿地！横在新城和老城之间，春三月里，黄花满地。满眼的金黄菜花在湖湾里挤挤挨挨，在渐渐坠落的夕阳下，镀上了黄亮亮的光晕。三三两两的踏春者，在田埂上走走停停，一个红衣小姑娘对着她的妈妈说，好香啊，妈妈。她蓝色的裤子上染了金黄的花粉，两根小辫子在肩头轻轻拍打。
　　
　　前几年，也是春上的日子，常在夜晚路过时听蛙鸣，星光点点，湖对岸灯火朦胧。站在圩埂上，心被这些好听的春声扯着揪着，不忍离去，更不觉得刺耳，反倒静谧安详，白日里的不快情绪最易此时消散。清明之前，那些喜爱放孔明灯的人，总会把这些灯从湖那边放过来，它们飞过树梢，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更不知道春风把它们带往何处？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兴许那些放灯的人，会有更多的愿景。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草原的春天大抵如此，在塞罕坝的红军马场我就见到过。而南方的江边呢，有时也会看见一匹枣红马，多半用来付费照相的。在江边返青的草地上低着头，默默地啃着那些刚刚探头的小草，不见嘶鸣。隔一条岔河，油菜花也开了，远处的大桥映在蓝天里，引桥像个省略号，在江南的土地上蜿蜒。汽笛倒是响得很远，我瞧见这边湖上的艄公，硬是皱起了眉头，也许网里的鱼会掉头而去。我只好在菜花边，拍下着木船掉头撒网的一幕，仿佛看见春天在撒网。人事有代谢，网住的不过是烟云，溜走的是风一般的日子。
　　
　　半春的日子，人也春困，城市也显得庸倦，像一个巨大的懒虫，翻个身，抖抖冬天的灰尘，一滴两滴烟雨，五处六处开花。早春料峭偏寒，而此时的仲春，才是真的春天，草青了，水绿了，鸟儿迫不及待地翻飞，云端的大雁嘎嘎叫着越过长江向北，一路向北。气温渐渐升高了，冬装需要收藏，而当打开柜子，她惊呼，一件春天的衣服都没有了！春天的女人永远是这样，商店的时装像一根线，牵得手痒痒。
　　
　　半下午的时光里，接个电话，心里一动，觉出别样的好，窗前树上的戴胜还是那般吉祥。那一端春深似海，似乎看见一条木船，划开波浪，在两边是菜花的苇荡里，渐行渐远。风的声音越过船艄，一起追赶春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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