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妆容——最是慵倦堪人怜
那夜百度易安的句子,同时看到“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和“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的句子,不一样的年华不一样的情愫,却是一样的慵倦。忽然想,从某一种意义上说,这种慵倦的妆容也当是另一种很古典的美。而且远比刘兰芝“足下蹑丝履···”的精致的严妆更堪人怜。因为那种工笔细描似的严妆女子,往往如博古架上的汝窑细瓷,精致到让人不敢碰触;而这种“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空馀簪髻玉,不见流苏带”的燕懒莺慵,却因为浸染了几重寂寞,或如清照《点绛唇》“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的句子一样,著一态自然无邪的娇媚,而让人顿生怜爱,甚至想隔着时空的丛林,抚一抚委顿憔悴的青丝·····
且不说《子夜歌》里“伊昔不梳头,秀发披两肩。婉转郞膝上,何处不堪怜”自然朴素的不成妆,也不说李煜笔下“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妆颜半残时的娇态可人,众人熟悉的太妃醉酒想来也当是一种醉态横陈,娇慵疏懒的妩媚。这种慵倦的堪人怜,是让人羡慕的怜爱,与幸福有关;还有一种慵倦的堪人怜,是让人心痛的怜惜,与寂寞有关。
且看同为妃子的江采苹。她淡妆明秀﹐慧敏能文,开元中﹐被选入宫。深得唐玄宗宠爱。又因性喜梅花﹐所以玄宗赐名梅妃﹐宠爱在後宫三千佳丽之上。但因杨太真妒嫉﹐被迁居上阳东宫。梅妃自作《楼东赋》,略曰:“玉鉴尘生,凤奁香珍。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苦寂寞于蕙宫,但凝思乎兰殿。信标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因孤寂落寞而懒于梳妆的倦容绘于纸上。玄宗也因之灭烛召见﹐不料被杨妃发觉﹐自此,再无“袍袴宫人扫御床”之事。后来玄宗悄悄将外国所贡珍珠一斛赐与梅妃﹐梅妃不受﹐写诗云:“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是啊,这种深重的寂寥,又怎是一斛珠了得!
当 “鬢怯瓊梳,容消金鏡”,当“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当“云鬓罢梳慵对镜”,一袭慵倦,一层寂寞;一袭疏懒,一重孤单。散乱的云鬓遮掩了花颜,却遮不住那落寞无奈,遮不住那黯然神伤。这就难怪鱼玄机秉烛写下的“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句子,会被多少“多情却被无情扰”的寂寞女子咀嚼了千年而依然不曾乏味,
最是慵倦堪人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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