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色妞妞 于 2010-8-9 09:02 编辑
王尔德说:人生因为有美,所以最后一定是悲剧。
已经离开那棵樱花树有多久?在这个灯火摇曳的夜晚,我突然想起关于那棵樱花树的许多人,许多事来。是的,这是一个有些清冷的春夜,在忐忑不安的春风里,我走上这楼,走到这窗下,然后加着几分的小心,轻轻敲动键盘,我很怕,很怕自己的一个纰漏,让那些失散了那么多年的记忆,再被黯然吹去,就像不能飞越大海的蝴蝶,在浪花中殒落,可是,诗人告诉我,那是美的,是瞬间决定永恒的美!
流年,如同随手放下的一只杯子,或许唇香犹在,然而用手抚摸,刚刚那种可以感动自己的悸动已变得冰冷,玻璃质的透明,玻璃质的尖锐,虽然这分明有些幻想的成分。但唇香的主人已然无踪,只有唇香给出一种答案,可爱的,这就叫作过去,你必须服从。是的,樱花,就是那一抹唇香,趁着流年的影子,再不顾我。
一条小径,无数人走过,其中必定有我,从一栋楼走向另一栋楼。小径的一端永远只锁定一个季节,就是五月,暮春的五月。樱花的梦里,也只能说是梦吧,它的绽放是多么短暂,仿佛一场百回千转的春梦,五月去了,了无痕迹。但梦永远不会落空,虽然结局已经注定,谁会拒绝一场樱花样的梦呢?这里没有富士山的白雪,却每每在夕光中,有一尊泰然自若的佛影,卧在西山众峰之巅,笑意盈盈,我知道,或许我们五百年前似曾遇过,我说,“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梦里,我们时常相遇,那里有五月的樱花为证,你说,我等了好久,为了这一朵樱花,你呢?我笑而不语,因为你并不知道我在佛前的祈愿,五百年前是这样,五百年后也是这样,我并不愿接受佛的惠赐,我没能在路旁化为一棵树,一棵正在怒放的樱花树。你并不伤感,牵着伙伴的手飘然远去,你的手中,一朵印着你美丽唇香的樱花,在风中,慢慢飘落,委地不起。怅然的目光,刺痛五月,樱花殒落的五月,你的唇香留在樱花背面。
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赶,你坐在我的对面,那个夜晚就像今天,我们久无睡意,一付粗质的纸牌,你已反复揣摩了许多遍,你长发履额,清清净净的垂在我的眼前。我给你算命?你有些调皮地问我,其实你并不明白,命不是用来算的,许多东西早已永恒,就在它们还没有存在之前。“幽溪鹿过苔还静,深树云来鸟不知”,我们非鹿非鸟,就像你手中寂寞的桃花12,其实,作为一张牌,它并没有真正在我们手中,一如我们坐在那夜晚,那呼啸而去的列车上,我们已经远去。原来我们没有缘份——你有些落落的说,然后嫣然一笑,说,这不是真的!这本就是骗人的把戏,说着随手把那些牌丢在窗外的风里。你错了,你并不知道,冥冥之中,那张牌是对的,不过当时我们并不相信罢了。
一年之后,五月,樱花。我又来到那棵樱花树下,有雨,绵绵密密,却并不像你的眼泪,你从不流泪。撑一把伞,我却把自己丢在伞外,楼上每一间屋子的灯都疯了一样亮着,这是樱花开放的第三天,没有迹象表明,会来一场雨,你在千里之外,当然不会明白,你说,如果能够,就请寄一朵樱花来,因为去年,我在那树下遗失了一枚唇印!我做不到。去年的那一朵,已经红颜薄命,今天的万千,不复如伊了,我不想欺骗这个故事里的任何一个。零落成泥,其香如故,大概你等了十天,一个月,两个月,就只收到这区区几字,纵然唇香犹在,莫不是只在土中么!
平静多年,这几天鬼使神差地读到苏子《赤壁赋》中的几句,“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未取”,真的有些蓦然回首的滋味在其中,我不需要关于这句话的每一个读者都来懂,今夜西风,碧树之上,这高楼之中,我茫然望去,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时明时隐的灯火依旧,哪里有什么天涯呢!
其实,王尔德不过是为一些烂柄之事题一帧墓志铭罢了,人生有美,比如那樱花,那杯子,那美丽却荡落尘埃的唇香,终是我们今生的无上福果,一刹那间,有几个你,几个我来过,这些王尔德怎么会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