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陈金花仍处在重度昏迷中,她的魂魄仿佛游离于躯体之外,在黄泉路上垂死挣扎着,她还没有十足的准备,离开这个蹂躏并摧残着她的世界,尽管她已身心俱疲,灵魂被撕得肢离破碎。
当年,为给哥哥换亲,陈金花无奈地离开了拿不出彩礼的初恋情人,嫁到了吴庄。当她从新婚之夜的醉梦中醒来的时候,就如同变魔术般,那个相亲时还能将就的男人,突然间变成了又瘸、又聋、又哑、又粗野的汉子。她哭过,闹过,逃跑过,也自杀过,可是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命运的安排。她与自家的嫂子,吴家的小姑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牵一发而动两家。如果说她这一生必须为有牺牲多隐忍,那么她的牺牲是为了娘家和娘家哥哥,她再一次无奈地隐忍了。
婚后无爱可以忍受,而婚后无子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封建礼数严重的乡村,无论如何都难能容忍。小姑子已为陈家生育了一儿一女,而陈金花不争气的肚子,始终未给吴家带来一点儿希望。她在“不会生蛋的母鸡”的奚落和谩骂声中,自卑而屈辱地挣扎着。
终于有一天,喝得烂醉的丈夫将陈金花打出了门,无家可归的她恰在大伯嫂回娘家的当口,上了大伯哥的床。好像一切都是天意,不出一月陈金花就有了反应,预示着她有喜了!“喜从何来?”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度在全家人欢天喜地中,让陈金花独自忐忑不安,然而直到第二个孩子问世,那个不能称之为完整男人的丈夫和变态的家庭,居然心照不喧地,以“肥水未流他人田”自欺欺人的“道理”,欣然默认和接受了这类“借种生子”的事实。
从告别“一夫一妻”的日子,陈金花陡然萌生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念头,既然没有了纯洁的夫妻恩爱,跟谁或跟多少个男人也都无所谓。尤其是当“性”与“利”结亲时,她从中获得了正常人无法收获的“生计”,渐渐地她成了一个被欲望之火吞噬的女人。
“花,我知道那个老色鬼想要你,你就从了他好了?!”
“这是你说的?我跟了他你可不兴吃醋啊!”
“不能的,不能的!也算你为咱家族利益作出的牺牲吧!”
那一日,与大伯哥偷情后,陈金花接受了新的“使命”。为了家族的利益大伯哥亲自牵线搭桥,把自家的弟媳,亦或自己的情人拱手让给了吴尚良,这场交易让陈金花坐上了村委会的第三把交椅,当上了妇女队长,本族派势力斗转星移,在村委会出现了强势。
陈金花周旋于小吴庄两个重量极男人之间,掌握着两个男人所有的秘密,但她与那两个男人,根本无爱可言,有的只是苟且的交易。随着他们的“大势已去”,陈金花为他们保守秘密的意志发生了动摇。从吴嘉奇的死开始,陈金花与大伯哥不仅感情上有了裂隙,在她内心最柔软处尚存的善良,令她对“恶魔行动”产生了巨大的厌恶。
“吴嘉奇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陈金花第一次拒绝与大伯哥做爱,提出了一个“地球人”都无法想出的问题。
“啊?你,你是咋的了?嘉奇死咋会与我有关?他,他不是被吴尚良的鬼魂带走的么?!”吴尚志瞪圆惊愕的眼睛,但他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那个难以令人置信的谎言。
“难道你想让吴庄成为鬼村才肯罢休么?!”陈金花并不需要吴尚志作出肯定的回答,她厌恶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臂,坚定地走出了他的控制。
“你,你敢背叛我?”吴尚志狠狠地甩出几个字,眼中露出杀机。
会议间隙凌欣月总是抽空守在医院的急救室里。陈金花如死一般躺在病床上,监视器上显示的数据不停地变换着,记录着她生命的走势,也演绎着她对死亡的抗拒……
她被长臂骷髅黑、白无常用长长的绳索拖着向吴庄坟茔走去。他惊恐地大叫着:“你们抓错人啦!我不想死啊!是他要害死我!吴常大哥救我,快救我!”
黑无常大吼道:“大胆妖妇,不守妇道,骄奢淫逸,你可知罪?”
陈金花连连点头说:“我知罪,我知罪,但我罪不至死。这些都非我所愿为啊!你们放了我吧,今后我一定好好做人!”
突然,天空乌云滚动,一股妖风刮过,黑、白无常不见了。陈金花抖掉身上的绳索,正待转回吴庄,“咔”的一声炸雷带着闪电,照得眼前通明,她看到孤坟后窜出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举着长长的棍棒向她劈来,透过蒙面上的两个窟窿,她一眼便认出那个唯一一只令她恐怖的,充满杀机的三角眼。她拼命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声呼喊着:
“杀人啦!救我!欣月快救我!”
林欣月被她喃喃的叫声吓了一跳,接着惊喜地跑到门口喊道:
“大夫快来啊,她醒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