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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海棠心结 于 2010-8-7 07:27 编辑
周六，同事刘姐之公子结婚。下午4点半，俺沐浴更衣毕，欲打的赴婚宴。一出家门，路口正停着一辆出租车，对面有人招手，它愣一动没动，专门为了等俺似的。
俺走近出租车，往里一扒头儿，只见一女司机，头发略显凌乱，双手和脑袋正伏在方向盘上，睡着了一样。“走吗?”俺轻声询问。“走！”女司机噌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吓了俺一大跳。“上车！——去哪？”她问。“假日饭店。”俺答。
出租车开出十几米，女司机才按下计价器，这让俺对她顿生好感。有些出租车司机，乘客的屁股和坐垫还没接触实了，就急急渴渴地按下计价器，让人一坐上车心里就开始不舒服。
俺仔细地端详了一眼女司机，50岁上下，面庞清瘦，有些苍老。“您刚才睡着了？”俺问。“哪呀，谁睡着了？我那是听广播！”女司机说，“巴基斯坦连环爆炸死了一百多人，这国家怎么这么乱呢！南非世界杯又爆冷门了，巴西1：2输荷兰，有个队员输急眼了还踩人，输球就输球呗，还连人一块儿输！”
“看你这意思，你是参加婚礼吧？”女司机瞥了俺一眼。“您怎么知道的？”俺惊讶。“看不出这个，我还开出租？”女司机不以为然。
车子驶上了宽阔的马路，车外烈日炎炎，车内空调送爽，俺和女司机接着聊天。
“您开车一定是老手了吧？”
“哪呀，我满打满算才开了6年。”
“那您开出租之前干嘛呀？”
“我们两口子都下岗了，下岗后，我们都给别人打工，活儿挺累，挣不着嘛钱，我就想买辆出租车，让老公学着开。可家里没嘛钱，哪买得起车？我老公哥儿四个，那哥儿仨条件都比我们强，可一提借钱，谁也不借，还假惺惺地关心我们，说主要是怕我们开车出事儿！车还没买了，就先说出事儿，你说多堵心？我一看指着他家人是没戏了，就找我娘家凑了8万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出租车。”
“您一开始是想让老公开车，那您后来怎么也开上了？”
“嗨，我就是跟小叔子赌一口气，我老公开了两年出租车，他弟弟一看生意不错，就报名学开车，想跟我老公合伙开一辆车，当时我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当初我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你一个子儿也没有，现在想跟着一块儿赚钱，没门！我跟老公说，我也报名学车了，咱俩一起开！”
“您真报名了？”
“哪呀，我跟老公说的时候还没报名了，我那年都44岁了，学不学开车我还真没想好，我老公问我，你报名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说告诉你干嘛，我不是想偷偷学会了给你来个惊喜嘛！结果，没过几天，我就一咬牙报名学开车了。”
“那您学会开车，就敢上马路拉人吗？怎么也得跟您爱人实习实习吧？”
“哪呀，上午发了本子（驾驶证），下午我就自己开车出去了。唉，刚开始连路都不认的，像耗子一样在马路上乱窜，没少交学费。”
“怎么还交学费呀？”
“你想呀，人家去大王庄，我给人家拉到小树林了，人家能给我钱吗？刚开始时，我脑子都是懵的，光给乘客绕远道，人家还以为我是成心的呢，说嘛也不按计价器给我钱，我就3块、5块、8块、10块地给人往下抹。”
“那您事先告诉乘客，您刚学会开车，路不太熟，让乘客给指指道儿。”
“哎呀，能那样说吗？不认道也得说认的呀！再说你一说刚学会开车，人家连坐都不敢坐了，还给你指道儿？”
“那您怎么办？”
“怎么办？在家研究地图呗！我老公每天早晨4点出车，中午回家吃饭，我上午除了买菜做饭，就是在家看地图，哪条路上有几个口儿，这几个口儿又通那条道儿，硬往脑子里灌，刚开始那半年，光天津地图我就看坏了三张！我每天下午出车，一直开到夜里1、2点，晚上回家一上床，腰酸腿疼，好不容易睡着了，你猜怎么着，做梦还在拉活儿！”
“那您和您爱人比，谁挣的钱多？”
“刚开始他挣得多，现在我挣得多。跑同样的公里数，我不光挣钱多，还比他省油，干嘛都得干一行钻一行，另外，别老想着占乘客的便宜，千金难买好人缘儿！”
“听说现在出租车都值50万了，合一套房子钱了。”
“合两套房子钱也不能卖呀，这是我家的饭碗子、命根子，这几年，我们送走了两家四位老人，现在才刚缓过点儿劲儿来。不瞒你说，我家从闺女上小学四年级开始，就一直在外面到处租房住，现在闺女都大学毕业了，去年我家才花40万买了一套50多平米的二手偏单，还贷了20万的款，贷10年，每月还两千。”
“您怎么现在才想起买房子？”
“闺女越来越大了，总得搞对象吧，人家一问你家住哪，连个准地方都没有，多寒碜呀！”
“那你让闺女找个有钱的主儿，不就省心了吗？”
“现在这社会，找有钱的是好，但找有钱的可不一定省心，我看还得找个心眼好，懂得疼人的！”
出租车继续行驶着，俺透过车窗，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标志性建筑——“天津之眼”，俺对女司机说：“到了，您停车吧！”俺一边说着，一边扫了一眼计价器，上面显示“19.90”，俺从兜里掏出20元钱，可是，女司机并没有马上停车，又开了20多米，才在更靠近饭店的路边停稳，而此时，计价器已经显示“21.60”了，俺急忙又把手伸进兜里，可翻来翻去也没找到零钱，幸好兜里还有一张10元的，俺就把30元递给了女司机。
“没零钱，你就给我20吧，刚蹦的字儿！”女司机说着，只接过了两张10元的。
“那，那怎么合适？”俺都结巴了。
“怎么不合适，你不还陪我聊天了吗？”女司机笑着说，然后又一脸严肃地补充，“凡是计价器上的零头，我可以不找你要，但你不可以不给我。你越不给我，我越要；你越给我，我还越给你往下抹，这叫互相尊重！”
俺下车了，眼前的这辆出租车，很快就汇入了滚滚的车流；而那个女司机，就像一只坚强、快乐的蚂蚁，瞬间消失在俺的视线中。
假日饭店5楼大厅，富丽堂皇，高朋满座。结婚典礼正在火热进行中。在欢快的乐曲声中，主持人声若洪钟地宣布：“新郎新娘即将启程，开始欧洲的蜜月之旅，并将远赴美国求学深造，让我们祝福他们拥有一个幸福甜蜜的生活和无限美好的未来！”
婚宴开始，觥筹交错。晚9点，宾客酒足饭饱，乘电梯鱼贯而下，俺肚子沉沉地走出了饭店大门。此时，不远处的“天津之眼”霓虹闪烁，与星月齐辉，昭示着俺们生存的世界，美丽而和谐……
“出租！”俺站在马路边儿上，像雕塑一样保持着挥手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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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7-9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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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8 14: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