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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巷芙蓉里（挖个坑，如果太深填得太慢，请勿见怪） [复制链接]

香尘

主楼

发表于 2010-6-13 21:22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荷花巷芙蓉里

【壹】、桑青

春天是又一轮的翻新，让人渴望把昨日齐齐断去。
三月份，我成功跳了槽。
反正在上海是打工讨生活，注定无枝可依四处流离，若觉得跳槽
比固守更有机会与前途，为什么不呢。
从熟悉的煎熬换做处处有新意，心情自然也桃红柳绿的。

唯一不称心的是新公司离我现在租住的地方有点远。
一个月下来颇觉上下班跋涉劳顿之吃力。
生出在公司附近重新租房的心思，便在房产中介那里登记了，也
顺便委托同事帮忙打听附近有否合适的空房出租。

过得几日，人事部经理桑青突然在我下班必经的公司门口叫牢我。
她问，赵鸿影，你是否在寻房租借，且要公司附近的？
我说，是啊。
她便说，我就住这附近的解放街，正好家里有间空房准备出租，
现在你是否愿意抽空跟我去看下？
我大喜过望，借生不如借熟，就欣欣然跟她前往。

其实，我与桑青不熟，之前就刚来公司为办理人事手续时有打过
两次交道，我工作的部门与人事部在不同楼层，平时也没机会相遇。
她是个让人猜不准年纪的女子，穿着朴素老气，远远里乍看以为
岁数有四十了，近了仔细看她，细眉细目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意，皮
肤却异常白净，皱纹全无，至多有几点色斑，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在前面带路，我只好在后面看她纤瘦的背影，她走路样子也是
中规中矩的，让我想起某同事曾说她平常待人做事一板一眼顶真的不
得了，这样的女子若走在人群中想必是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回头
率百分之百是零吧。
一边走一边信马由缰，想到好笑处，我不小心笑出声来。
桑青大概听到了，别转头来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前行。

我总觉得她这一眼的眼神有点怪，与方才公式化的笑有点不同。
可怪在哪里不同在哪里呢？
在一个转弯的时候，我才想到该怎么形容，那个瞬间桑青的眼神
分明在笑意里透出隐隐的凌厉。
那凌厉好似平静黑暗处匿藏着的一把等待登台亮相的凶器。
这样子诡异的联想让我自己的心里都不由打了一个突。

遂打起了退堂鼓，我刚想开口对前面的桑青编扯个离去的拙劣理
由，比如说刚刚才想起有个急事情要办，就不随她去看房了。
不曾想，她未卜先知一般，别过头来朝我说了声，我家到了，就
住在这个弄堂里。
我不好意思再推脱，只好硬着头皮随她走进弄堂深处。

这里的房子是二层老式楼房，一间间走过去，头顶上杂乱横陈着
钢丝竹竿，就像走在一张残破的蜘蛛网下，不少钢丝竹竿上面晾晒着
五花八门的衣服，风一吹直拂面，如同虚空里藏匿着一只蜘蛛精，它
正朝我吐射来一道道蛛丝，避无可避时，只得用手撩开或低头矮身。
一直走到弄堂尽头的一处楼梯口，桑青才立定，对我说她和她妹
妹住楼下，出租的空房在楼上。
我抬头看了看门牌号，解放街85弄13号。

木楼梯是笔直的又陡又窄，在黄昏里光线基本消失，黑黝黝的让
我感觉自己如攀爬在一处黑洞里，心里吓丝丝，腿脚有点软，若不是
手拼命用力撑紧墙壁，只怕整个人早滚落了。
桑青的声音从上面传过来，她似安慰般说走惯了就会好，到那时
你闭着眼睛都不会跌到。
我心想，听她的口气好像我肯定对她的房子会称心满意然后会搬
来久住似的，可我现在是只想敷衍一下马上闪人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的头探出楼梯时，明显的光亮从右侧第一个房间里流出，桑青
正闲闲候在门边。
借着光亮我环顾四周，布局很简单，楼梯左首过道里两个房间两
扇门紧闭着，右首同样两个房间，一扇门紧闭，一扇门开着。
桑青见我扫视四周，笑着说，左边两间是陈阿婆的，她自己同我
们一样住在楼下，楼上的也出租了，房客分别是一男一女，而这边的
另外一间被我用来做杂物间了。
原以为桑青出租的是空房，走进来才晓得还留有几样家什的，且
极富旧底子的雅致气息。

右首的西窗下，摆放着一对仿红木的镂花的靠背椅子，椅子中间
的茶几上有个灰绿裂纹的瓷花瓶，瓶里居然插着几枝长短不一的马蹄
莲，花是新鲜的，颜色白中泛青，令人眼前一亮。
右首是一道漆花屏风，走到底绕进去别有天地，放着同样老式仿
红木一张梳妆台和一张雕花架子床。
我不能置信地问，这些仿制的旧家具是一起出租的吗？
桑青说，是的，你若喜欢其它的，我可打开隔壁杂物间，这样的家
具里面堆了不少，你可以随便挑来使用。

我原本就是个喜欢怀旧古典的性子，顷刻就觉得这房子真是极合我
心意，完全把之前的惊惧抱怨抛诸脑后，忙不迭地问桑青，那你房租要
收多少呢，如果在我心理价位内的话我就要了。
我的心理最大承受价位是不超过一千五百元，桑青开口说大家是同
事能租房更是有缘，只收你八百吧。
这价钱真让我欢天喜地，二话不说立刻拍板敲定。
所以下楼梯时我的脚步跟着轻松自如起来，甚至诧异着自己上楼梯
时为何那般气短，简直是胆小如鼠。

外面夜色已经弥漫，弄堂里没有路灯，只能凭人家窗户里透出的昏
暗灯光看路，有点凿壁偷光的感觉。那些衣服都被收回了各家，因此抬
头已能见星空，朝前则能一眼望到弄堂口。
我开心得挥挥手，和桑青互道再见，转身轻快地朝弄堂外走去。

走出弄堂口刚转个弯，只见迎面疾速走来一个穿无袖黑丝绒旗袍的
女子，那旗袍开叉很高，每走动一步就闪现一下大腿。
四月里的晚上还是有冷意的，我穿着一件衬衫加外套都不觉得暖，
或许也有点是夜里厢的关系，我看过去她的旗袍显得太黑，腿就突兀得
白，那白，白得我一阵冷森森。
她的头发挽成的髻已经松垮不堪，东一咎西一缕地逸了出来，整张
脸脂粉搽得白，眉毛描得细，嘴唇涂得红，看上去非常精致却呆板得太
假。要不是她的神情慌忙头发凌乱，我肯定当她是个酒家女。

她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顿身形，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很急躁无礼得
问我，你是不是住在荷花巷芙蓉里的？
我莫名其妙，一边推开她的手，一边不耐烦地回话，小姐，我根本
不知道你说的地方是哪里，我对这里也不熟，你去问别人吧。
碰到她的手时，她的手是冰冷的，目送她一脸失望后继续匆忙往前
行的背影，我暗自酸葡萄一样地取笑着她，这个女人在这种天气里穿成
这样真是美丽没加分却冻人得很。

（待续）

春天, 芙蓉里, 公司, 前途, 人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