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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罗霄山 于 2010-6-9 19:45 编辑
神木（外五首）
1。溃败的词语
光影中，谁走了
或许，我已经写好了的墓志铭
该给你记下一笔
于某年某月某日
你失去了自己的中指
因而你的书写，总是泛着微尘
试图遮蔽古道上，你孑孓的身影
而这些单薄的影子
不能为祸，你于一方小天空下
可以试着
爱上其他的植物、星子和吻别
你一再溃败，甚至
龟缩于一个词语中，以一个词语的温度
栖身。
2。神木
可以是一个十字架，可以沉重
亦可以忽略不计
很多人拜着它
像是拜着自己的前世
而前世多远呵。
我得提醒你们，那只是一截儿
再普通不过的木
经过淬火了么？
或许有巫师的药水，已经洗干净了
它的一段儿青春
它曾拔节，与水共舞
噌噌往上窜。
大多的时候，它是安静的
它以安静，获得去往神秘之境的
通行证，我们在门外
拜下去，神的尸体
却是早已腐烂了。
3。红领巾
我一直坚信那是烈士的鲜血染成的
一直坚信着，烈士
必有一个美貌的妻子
常常依着门扉，翘首以望
而他的丈夫回不来了
在他乡以白骨的形式
继续生存。我一直坚信
这个时刻应该是黄昏
夕阳很红，红如鲜血
我因此惧怕戴上红领巾
惧怕戴上烈士的灵魂做操
更惧怕戴着烈士的魂魄
逃开我最害怕的体育课
那个时刻我通常逃往一片草地
不小心睡去了，梦见那么多烈士
捧着他们的碎肉，断骨
一路追了过来。
4。半道
我常常出现在半道，或者说
我常常处于半道的景况
左不得，右不得。
我想，向左的话
我应该会遭遇一只乌鸦，黑色
且黑得透明，它们吃着腐肉
千里奔徙，眼里
闪耀的光，阴沉而潮湿
向右的话，我可能会遭遇一只老鼠
背负着坏名声，它们被强制
遗传着，贪婪、毫无节制的繁殖
其实它们需要计划生育政策
需要一把手术刀，结束
香火传承的神话。
遭遇一只乌鸦和一只老鼠
都是一件可怕的事，在左不得右不得的
情况下，我想
我与它们或许很接近。
5。天下寒士俱欢颜
老杜甫，来干上一杯，给我你的毛驴
我且去喂了来。大唐
没寒士之路，而今似乎也一样。
你踏五湖，我从未过九州，
我想听你道来，旅途的见闻和艰辛
或许你曾误投到黑客栈，听得别人的隐私
你羞了脸面，想我堂堂读书人
不该听人墙角，看人伤离别。
两千多年了，离别的事儿多了去了
这些请不必在意。读书之人
终被书害了，读史，读诗，你的字是颜体么？
那么粗壮的骨骼，似乎和你很不相符。
一把老骨头，熬不出那么多油
我的身体很肥硕，同样
也熬不出那么多油。你忧天下
天下照样儿乱糟糟，你凄凄
我切切，远没一顿白米饭来得实在
这一顿我请客，用我微薄的薪水
请你吃川菜，谈谈野事儿
唱唱小调儿，喝喝小酒，我想，大彼寒士
皆欢颜，大抵如此。
6。将进酒
杯莫停啊，小晚，我之所以让你最后出场
实则是想把你藏起来
这么多朋友来了，他们想看你
我不想过早的暴露你
更不想，让他们醉眼里
把你看走样了。而实际上，在生存中
我们常常走样，比如在今日起来
我就打算做一个高尚的人
不拍马屁，和所有的人
说实在话，不欺骗，不隐瞒
可我还是给上司弯腰致意
并说：“你好，祝您步步高升！”
其实我心底里在骂娘。
我通常会在制度的门边
打一个擦边球，我暗自得意：
有时候我真聪明，得，那么多苦果子
等着你我吃下去呢。
小晚，我在醉了的时候
也把你看走样，但是我会把
看走样的时刻，放在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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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爬行时代》
1。
这是注定了的，譬如到了老年
他的心脏呼呼喘气，在回忆里
打转。到那时，我会躲在他背面
会一分为二，一半儿如蜗牛
在叶片上，分享阳光
另一半儿，醉生梦死
把悲伤举过头顶
将欲念揉碎，搅拌，再加热
他想到一日三餐
五谷杂粮，还有内心深处
那些疼痛，屈辱，统统嚼碎
吞下，并假装若无其事。
2。
来说说他的童年
光着脚丫子奔跑
阳光是金黄色的，小猫在身后
也跟着奔跑，天空很高
爷爷会蹲在墙角
吸着旱烟，那些烟圈儿，有如一个个
旋涡。他迷糊，就此迷糊下去
奔赴一场愉快的梦
梦中小哥哥把他举得很高，与太阳
接近，小姐姐背着书包
出现在阳光尽头
她的头上，扎着野花。他感觉自己
很轻，轻得如飘絮
魂儿也飘走了。
3。
他觉得自己的魂儿，是这样走的
大风一吹，就不见了
变成影子，空气，灰尘
他开始迷恋上安静的村庄
尤其中午时分，很多人睡了去
那么多的房子安静着
半山腰的坟墓，也总是一声不吭
这时他觉得自己很高大
你们睡吧，有我看着家呢
盗贼不敢来。
他随小伙伴们，去河里摸鱼
并保持沉默，绷紧嘴唇
这通常是下午，太阳开始斜了去
小伙伴们用景仰的眼神看着他
他明白了，沉默有时
很有力量。
4。
事实上，成长的过程通常伴随着焦虑
和无处不在的荒谬，他惊异于
那么多相似的身体和器官
却隐藏了那么多的变异和不确定。
邻居没回来，杀了他的妻子后
远走他乡。血腥味在村庄的上空飘荡着
他看到幽魂从村头的槐树底下
鱼贯而入。他用黑色的眼睛
看着它们，依次走过水塘
在淡淡的月光下，它们表情木然
他至今没告诉任何人
和那些魂魄的遭遇，他在心底里
告诉他们，这个村庄的变故
什么人走了，什么人离开了
他阴郁地，挤干身体里的雨水
躺在阳光下，依然觉得
潮湿不堪。
5。
得低下来，低下来，躲开别人的目光
以爬行代替行走，告诉别人
他不愿意超过任何人，哪怕是
一只蚂蚁。他这样告诉自己的同事
上司、多年未联系的朋友
用谦卑的语调，谈起一个又一个
渐渐消失的故事，用反面论证
这些命题。而实际上，他多么希望
他们能理解，并心领神会
在每天上班的路上，他会进入
臆想的状态，头顶上的电线
有时会发出嗡嗡声，那声音里
或许能伸出一只手，把他逮了去
放在一个盒子里，不上盖
能看到阳光，听到蝴蝶飞过
6。
他于酒精里，能找到无数个自我
那么多“我”被复制出来
保留着他身体、器官的属性
甲在嘲笑乙，乙在推翻丙
丙没理他们，依然在啃着，一只鸡腿
丁每日幻想，是身体的主人
他在平衡着每一只，可能超出范围的手
某一个停在了18岁，
再也没有爬行一步，他停在那儿
怀里还揣着，新买的诗集
某一个停在了南关桥边
并与朝夕相处的女孩挥手
始终没擦去，在风中催生的那滴泪
某一个太累了，睡下去就没再醒来
7。
现在，他犯困，迷糊
很多声音响在耳边，却又很遥远
高烧持续着，在啃噬、奔突
他的身体，是一个战场
山冈、栈道、河流，白骨充塞
他的身体因此，破烂不堪。
他得入梦
进入另一个通道，在一张白纸上
缓慢爬行，密密麻麻的格子
密密麻麻的汉字，请走开
外语、狰狞的字母、喋喋不休的绅士
用脑袋顶吧，将格子的横梁
顶下来，让头硬一点
再硬一点，再爬一个
再爬一个，爬到有阳光的台子上
告诉他们，眼里的火
快燃烧了。
8。
手脚并用
消耗了太多杂粮，得留一点给妻儿
留一点埋伏在路上，让它们来打劫
空空的胃。手脚有伤
在冬天隐隐作痛，这些且不去管
干掉那些意外的危险，将触角
缩回来，他不打算，挡了别人的路
就此让开。观望，偶尔笑笑
更加低下来，眉头与脚尖
保持平行，让背部，弯成一张
空空的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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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6-9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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