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倚坐在长亭间凝眸远望的时候,他来到了她的身后。
这是一个著名的海滨度假村,幽雅闲适,几栋玩具一样乖巧的小楼坐落在鲜花和草坪中间,不远处青葱麦田的气息不时地随着清风一阵阵飘来。
她看起来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粉嫩圆润、清水芙蓉,可脸上却带着一副与年龄不怎么相称的安宁与冷漠,即不愤世嫉俗,也不那么单纯明朗,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淡的哀伤使她更像一朵在寒风中摇曳的无奈又无畏的花苞。
“小丫头,餐厅快开饭了,还等什么,节食吗?你够苗条了。”她的耳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温和而调侃的声音。
她抬起头,吃了一惊:“局长?您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我是来出差的,省厅在这里搞了一个年会,昨天刚到,想散步去餐厅正好碰到你,原来你休假休到这儿来了,一个人吗?”他的嗓音浑厚柔和。
她是两年前分到他局里的,因为大学学的是文秘专业,一来就到局办公室做起了科员。她似乎有着同龄女孩难以企及的乖顺和玲珑,即不张扬,也不萎顿,即诚挚可靠,又细致周到,总能在举重若轻之间将工作处理的妥妥帖帖。所以,办公室的许多琐事领导都直接交给她处理,能否让上头满意,也是她工作的唯一标准。
他作为一局之长,应该说口碑不错。一个外表魁伟阳气十足的男人,工作上也多半是敏捷干练、雷厉风行的。虽然性格中也有暴躁易怒的一面,但处在这个位置上,更容易让人理解为男人的魄力和胆识。
似乎意气奋发的男人总是不安分的,他的桃色新闻一直伴着的他的褒奖,如影随形。他先后有两任妻子。糟糠之妻几年前得了癌症撒手人寰了,后来又娶了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女人,但听说现在也已经同床异梦了。传说中他很花心,似乎有数不清的艳遇,用不了多久就有一个新的女主角出现在他的的花边故事中。令人不解的是,这一切好像根本没有影响他平坦的仕途,他照样呼风唤雨、如日中天。
在单位,他们接触应该算是不少。她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服务,公车、接待、财务她都有过经手,但她从来不接受任何一个领导的恩惠和赏赐,当然也包括他,尽管他曾有意无意的偏袒和照顾她。她似乎对身边的一切功利都漠然置之。
此时,面对他的关切,她依然无语。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她每年都要来这里,这个海滨城市曾经给了她美丽的花季,在这里,她被拿走了一切,青春、情感、初夜和灵魂,而最终,她被这个城市向丢弃一块用过的手帕一样,扔到了路边。她做不到宽宏大量,她也没办法不计前嫌,她不止一次想在这里竖起一座坟墓,一座心灵的坟墓,关闭自己的幸福与悲伤,用挥霍灵魂和肉体象这个城市讨回公道。
他走上前去,拉了一下她的手。她应该和她女儿差不多大了,一个父亲一样温和的上司牵起你的手,你的心理可能会一颤,可能会局促、会不安,但你会反感、会拒绝吗?
整个餐桌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气氛活跃。秀色如果可餐,那么伴着秀色进餐自然是惬意的。有人因此谈兴大发,一些空穴来风的花边新闻也让她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依然冰冷而了无生机。
下午的会议开得很快,结束的也早。他们居住的小楼仅隔一片草坪,沿着石径可以自如的在两座小楼间穿梭。
咚咚咚,有敲门声,她打开门,是他。
“看到你的心绪好像不佳,晚上咱们不要去餐厅了,我们去吃海鲜,然后到海边吹吹风,让你开心一下好吗?”他发出了邀请,依然带着父亲一样温和的笑容。
“谢谢,”她稳重而不是礼节地说了一句“您那么忙,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