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子汝闻不？———读古歌谣谚记（92）：读《阿子歌》

坏菜

    阿子汝闻不？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啊：儿子你听到了吗？
    儿子你听到了吗？这是一个母亲在对自己孩子说话呀。
    《晋书•五行志中》记载：晋穆帝升平年间，小孩子们在路旁突然唱起了一首歌，歌的名字叫《阿子闻》，唱完了最后一句后，都要说：“儿子你听到了吗？”。过了不久晋穆帝死去了，太后哭着对他说：“儿子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这个本事，大家恐怕对这个母亲说的那句话就有另外一番感受了。那首《阿子歌》究竟说的是什么内容，没有传下来；但一首孩子们在大街上唱的歌谣，应该是欢快的。显然这首歌谣流传的很快也很广，就像现在的流行歌曲，一下子可以传遍大江南北，因此。宫廷里的禇太后也听到了、喜欢上了、学会了，并且还唱给了自己的儿子听。
    这里有一个问题，既然这首歌曲是欢快的，怎么可以在儿子的遗体旁唱（说）呢？这个问题下面再说。现在先说说上面故事的主角禇太后与晋穆帝。
    禇太后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她是河南阳翟人，褚裒之女，褚裒，原为车骑将军郗鉴的参军，后因平息历阳太守苏峻之乱，以功封都乡亭侯。晋成帝早就听说了禇蒜子的美丽及才识，便做主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弟弟琅琊王司马岳，褚蒜子因而成为琅琊王妃。不久晋成帝病逝，传帝位于司马岳，是为晋康帝，册封褚蒜子为皇后。自此她辅佐了东晋六代帝王，在她称制近40年的生涯中，面对几任年幼帝王，以及东晋王朝多次面临的危机，褚蒜子以其特殊的身份威望，使得东晋王朝度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始终扶举着东晋这座摇摇欲倒的大厦，内与宫廷里的势力抗衡，外与强臣推手，直到她61岁去世。
    司马岳是病怏怏的被推上皇帝宝座的，因此不到三年就病死了，在这两年多中实际管事的就是这位禇皇后。康帝去世后，他们唯一的儿子、两岁多的司马聃继位，是为晋穆帝。因为他太小，大臣们要求禇太后“临朝摄政，以宁天下”，但被她拒绝了。她说皇帝虽然小，但只要大臣们个个尽心，还是可以管理好国家的（“当赖群公卿士将顺匡救”），这样也不会辜负先帝对你们礼贤下士的厚意。但大臣们感到没有一个有非常权威的人当政，很难控制当时国家面临的危险局面，都一致请求她出来临政，就这样并不愿意参与朝政的禇太后“临朝称制”。
    她特意在自己的面前挂起了一副白色珠帘，就这样抱着两岁多的独子司马聃垂帘听政（“抱帝临轩”）了。事实上，政事都是由她处理的，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快乐的成长。丈夫没有了，只有一个独生子，你可以想到她的那份爱。她密切的注视着宫廷内外的政治局势，在她辅佐自己儿子的17年里，中原大地和北方一带是多事之秋，群雄争霸，后赵、前燕、前秦等许多小王朝，混战不已；但偏安江南的东晋王朝，基本上相安无事。东晋王朝由于禇太后称制，加之大臣们尽力，此期间还比较安稳，甚至帝国的版图是扩张的。她巧妙的任用强臣恒温驱逐了朝内对她构成威胁的庾氏势力，并让恒温在公元346年率军沿长江西进，一举灭掉了成汉政权，接着又两次北征，收复了洛阳。即使在恒温权力炙手可热、势力最大的时候，即使他扬言“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复遗臭万载耶？”的时候，在禇太后活着的时候也没敢灭掉皇帝取而代之。
    再看看这个幸福的孩子司马聃吧，里面有自己能干的母亲顶着，外边有强臣恒温给他争着地盘，他每天的功课就是打闹玩耍，享受妈妈的阳光雨露，母子的感情是非常之深的。即使等他长到了十几岁，在母亲的眼里仍然是个孩子，仍然可以给他唱小曲，让他快乐。也许那首流行于宫廷外面的歌曲《阿子闻》，就是妈妈爱唱、孩子爱听的歌曲啊。也许那句“阿子汝闻不？”妈妈不知道在儿子的耳边重复了多少遍呢，这个幸福的孩子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江山长久的坐下去，长大后把母亲的治国方略都学会呀。
    但非常可惜的是，司马聃只活了不到19岁，就突然于公元361年5月丁巳日，病死于建康宫中的显阳殿。于是，这个先是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儿子的女人，悲感交集，彻底露出了一个母亲的本来面目，去掉了作为太后的严肃与坚强，嚎啕大哭。现在可以回到刚才的问题了：那首快乐的歌曲，她是如何哭着唱出来的？
    直到现在，在我生活过的豫东农村里，家中的老人去世了，闺女与媳妇们就会围在逝者的灵柩周围哭诉。其“哭诉”很有特点，拉着很悲切的长腔，一句句的把死者生前的好处、或者对她的好处、或者想做还未来得及做的事情，都要这么哭唱出去，这种“哭诉”的效果，往往使外面的吊唁者为之动容、为之流涕。这个时候，其他女性往往要去劝说，让哭诉的“死去活来”（有做作的成分，其目的是为了给外人看）的人不要太难过；而往往是，她不但不停止，而且更加伤心地哭诉。那些话语如果以平常的语言说出来，很正常，是一种效果；但是那样“哭诉”出来，则完全是另一种效果。之所以先说出这个问题，是因为禇太后的这种“哭”其实也是这个道理，这是一种变声，就如一种歌曲可以用两种音调唱出来。
    非常有意思的是，禇太后的这种同一个歌曲的两种唱法，还被记入了历史中，被演为乐府吴声歌曲：
    《乐府诗集•清商曲辞二•欢闻变歌》 郭茂倩题解引南朝陈智匠《古今乐录》：“《欢闻变歌》者， 晋穆帝升平中，童子辈忽歌於道，曰《阿子闻》，曲终輒云：‘阿子汝闻不？’无几而穆帝崩。 褚太后哭‘阿子汝闻不？’声既悽苦，因以名之。”
    之后，这种歌曲有了一个固定的名字：欢闻变歌。
    同时记载在《古今乐录》里的还有一条“欢闻歌”的条目，晋惠帝升平年间，唱完歌后，都会大呼：听到了吗？后来就把这作为了曲名。
    据有关资料介绍，“变曲”是吴声歌曲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品类，是从清商乐特定文化背景中产生出来的新声，起源于汉魏，盛行于六朝。最初从旧有曲调的和送声中变化出来，即“因事”依和送声而“制歌”，其成熟形式以变曲与原曲连唱为表现方式，其本质特点由其音乐特性所决定：（一） 具有一个稳定的双结构曲体，类似于后世曲子、词之上下阙；（二）一般具有两个送声，分别位于双结构之前后两个部分的结尾。
    《欢闻变歌》是著名的六个“变曲”被称为“六变”之一（其它五个是《子夜警歌》《子夜变歌》《长史变》《华山畿》和《读曲歌》）。《宋书•乐志》上说：“六变诸曲，皆因事制歌。”《欢闻变歌》解题所记褚太后哭“阿子汝闻否”的故事，就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因对某种和送声有相当的熟悉程度和个人偏好，在不经意的情况下顺口套用该和送声之腔调哼唱实时即事之辞句。《阿子歌》与《欢闻歌》送声不同却因同一本事演为二曲，同样是因送声发生改变而直接产生新曲却都不称为“变曲”？可见送声的改变是“曲之变”。
    可以用“曲之变”把死者生前喜欢的欢乐的曲子变声唱出，这就更加具有心灵的震撼力，让唱着与听者产生心碎的感觉。它产生的效果往往在似真似幻之间，让你感到与死者缩短了距离、或者他仍然没有离去，因而更加悲伤。
    “阿子汝闻不？”那个被悲伤击碎了的母亲褚蒜子啊，她的念子哭声已经穿透了千百年的历史，悲伤的爆裂在历史的空间里，让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都悲从中来、黯然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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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我

谁说女子不如男
花木兰的老乡都厉害哦

喜乐年华

可以用“曲之变”把死者生前喜欢的欢乐的曲子变声唱出，这就更加具有心灵的震撼力，让唱着与听者产生心碎的感觉。它产生的效果往往在似真似幻之间，让你感到与死者缩短了距离、或者他仍然没有离去，因而更加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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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节奏，欢快的曲子就会变成忧伤，而忧伤的曲子也能变得欢快，前几天就在电视上看到一个乐队把一首哀乐演奏得喜气洋洋。

(︶︵︶)娃娃脸

我见过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没有哭，只是木着脸说：我要去拿件衣服给我孩儿盖上，她冷。

我觉得这是世上最让人伤怀的话，胜过嚎啕大哭。

王三麻子

我们这附近农村也是这么唱着下葬的。。。

马樱花

又长了见识又得了知识还有这莫名的感伤

知音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