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勉在他的小说《五号街夕雾楼》中用忧伤的笔调描写了一对情侣的毁灭。 乡下姑娘夕子的家中生活困窘,母亲又得了重病,夕子的父亲就主动将夕子送给开妓院的胜枝让她去赚钱。夕子离开家里时作者没有肆意去描写她的绝望和悲伤,倒是胜枝一直处于一种复杂的情绪中——她感觉有点受骗上当,因为夕子比昨晚上看起来黑一些;她也暗暗为自己的意外收获而庆幸;她还有点不安。当夕子说:“太太,可以看到净昌寺啦!”“胜枝象是被这句话搭救了似地,泛起了微笑。”就这样,夕子离开家乡,离开净昌寺开着的百日红的花儿,结束了少女时代,做了夕雾楼的妓女。
夕子最后死了。她是自杀的。“夕子的脸色已经变成茶青色,因为发现晚了,又值盛暑,与地面接触的膝盖、手掌和腹部,已经变成紫色,有的地方开始腐烂。”死得很惨。水上勉笔下描写过不少这样结局悲惨的女性。
夕子为什么自杀?因为她的恋人,净昌寺的和尚栎田正顺放火烧了凤阁寺,被捕后自杀,所以夕子也选择了这条不归之路。
夕子做妓女之后,常把栎田正顺叫来,二人相会。一般来说,妓女总是千方百计瞒着情人的,但是夕子的路无论从哪方面走其实都是绝路,既是走上绝路,她也就做了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她本来有机会做竹末甚造的小妾,脱离风尘,但是,她不喜欢唯利是图的竹末甚造,而竹末甚造对她的喜欢也仅仅是出于占有欲。在她患病之后,竹末甚造表现出极大的冷淡,所以,即使她嫁给竹末甚造,走的也是一条绝路。
栎田正顺为什么要放火烧了国宝级的凤阁寺呢?因为他出身低微,而且有口吃的毛病,在寺院中他是受歧视的。他的过度的自卑和长期受歧视造成的叛逆心理使他做出这样荒唐大胆的行为,毁了自己,也毁了夕子。
在这一对情侣中,栎田正顺比夕子更为不幸。他不仅要承受社会地位、经济条件造成的不幸后果,还要承受生理缺陷带来的痛苦。口吃,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长期生活在人们的侮辱和嘲笑中的他得到夕子的温柔确实是人生一大安慰,可是,他们永远不能有好的出路。等待着他们的必定是毁灭。
水上勉本人小时候就当过和尚,后来他逃出寺院,通过刻苦学习和生活的磨练成为一名优秀作家。他的小说《雁寺》就是揭露寺庙中虚伪糜烂生活的。由此可见,他对栎田正顺的内心痛苦是能够准确把握的,也就是说,正是人世上的凉薄和无情才逼得栎田正顺做出极端的行为,才造成这一对情侣的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