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香尘 于 2010-4-7 20:17 编辑
书写辰光,淡淡芬芳
随手拿了一叠白纸,开始左眼眯缝,右手写字。
思维纷乱,心情懒散,写得很慢。
仿若纸上有风,挤挤挨挨的字迹,一个斜靠着一个。
书中有春去春来花开花败,纸上亦有风有雨有晴有阴。
词句里的诸般剪影,我喜欢裁剪得精致细微。
细细生暖,微微发凉。
就象流动的光阴一分一毫地抚摸我裸露的灵魂。
先说,今年,错过的不仅仅是四月光景,更是错过了桐花落。
曾问人,见过桐花没,他说,未曾见过。
我不假思索当场许诺说,会去我读高中的古镇河边拍照给他瞧。
上午去时,那些百年老树的枝头已经浓绿,桐花基本落尽,地上
河面到处都是,像许多可随手撩起的悲欢旧色。
高中时,骑着自行车上学经过,第一次抬头看到桐花大片大片开
放空中时,明白了什么叫花色如云,其他景物顿然寡淡。
诗词中的花总是被雨水打落,是一瓣一瓣如蝴蝶般飞散的。
我遇到的几次桐花落地,皆是阳光很好,风很柔和。
它们象云一样自高大的树顶迢迢落下,以铺天盖地的姿势把世间
缓慢地华丽转身。一层一层地,铺开在地上,河上,还时不时地打在
我的脸上,身上。
它们是整朵整朵离开枝头的,白色的花,玫色的芯,有一种凛冽
的决绝的心如死灰般的凄艳。
那时,年少的我总是屏住了呼吸,沉入了花海,并不觉得忧伤,
只觉很美很安然,尘世离我很静很遥远。
罢了,罢了,还是不可惜的好,如今心境,纵然是没有错过桐花
落,回来写在纸上,也是徒惹出一番风、一番雨、一番落寞。
其实,一切可以动容的色彩都来得突然,没有预告。
庭院里的两棵橘子树,一夜之间开满花。
近看,一朵朵白色瓣淡黄蕊,属于细眉细眼的分寸。
我要说的是橘花香,其香清雅可比木樨,浓烈不差茉莉。它们在
空气里一天一地如纠似缠地往人鼻间汹涌。
伫立其间,浩浩荡荡只闻得香,花朵是香,叶子是香,手指抚过
是香,连带拂枝的衣衫也是香。
怪不得,古人说,橘花香里坐薰风,说,吴姬三日手犹香。更有
甚者,说自己平生荀令熏衣癖,露坐花产至夜分。
所以,午后,日光晒出晴好的样子时,我无事静坐橘花旁。
风和、日丽、天蓝、云白、花香、叶绿,天地如一方温润沉静的
玉石。我就权且枕着这方玉石,在扰人的香气里,轻轻打上个哈欠,
这样的良辰美景奈何天,如何不教人醉困呢。
梦里,有秀美动人的女子,年代久远的白色裙裾兜满柔软心事,
她在时间深处不停走动,一个不注意间,轻易就被我丢失。一寸一寸
地细找,发现她竟成了一场顾盼生姿的风,寂寞缭绕,无法牵住。
醒来,橘花香,亦正,浓缭绕。
枝头的流光,一厢情愿的放恣,总是容易被人抛却。
细看看,细想想,时间之伤,无处不在。
良辰美景的细节里,蓄满无人在意的寂寞。
前几年种下的樱桃树,因这个春天过于忙乱,未曾注意何时开的
花,却在这个清晨散步经过时被我发现居然有樱桃悬挂其上。
尚未熟,一颗颗青色盈盈,阳光正躲在上面做着好梦,便有了薄
如蝉翼般的清透之美。
我的眼色被映得不由发亮,呼吸里是浅浅的果木香,真正是好。
忍不住,小小幻想,无声地,偷偷微笑。
因为它们,我会保持不断经过的姿态,待等绿了芭蕉,红了樱桃
的时分,伸出手,一枚一枚采摘下来,洗干净铺陈于洁白瓷盘,看上
去,定当红艳如花,吃上去,定当酸甜可口。
此刻,黑夜未深,阳光在黄昏之前已经被雨水取代,点点滴滴,
恍若隔世光阴。
摆放稿纸的褐色桌面上,有深深浅浅的划痕,是幽邃的年份。
面前,窗台上的各色植物,浓浓淡淡的绿,散发着它们的良美。
就象桐花落,橘花香,樱桃红,皆会是记忆聚拢来珍藏的良美。
就象人对我说,其实,我该做一枚书签,只有淡然珍藏在纸张间
才最妥帖,最温暖,最芬芳,最良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