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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香姐 于 2010-3-28 15:10 编辑
文/香姐
生活中的女人各不相同,就如翻阅一本书,每一页都是一个故事,欢乐的、悲伤的、激越的、颓废的,不一定可爱,但一定真实的存在。
----------------------题记
在镇子下属的某林场,提到柳冬梅的大号没几个人知道,可是若说起大柳,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们叫大柳时也总是拖了长音加了“儿”话的——大柳儿。
大柳儿从农村来,这是大伙从她初来林场时的打扮和言语中得来的判断,有关她的身世包括她的年龄都是一个迷,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也一直讳莫如深地拒绝提起。
大柳儿长的又黑又壮,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搭拉到两个屁股蛋子下,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辫子便跟着一跳一跳的。这样的姿态若搁在一个爱打扮又懂几分风情的女人身上不知要添了多少风情,但在大柳儿身上却少有人会去咂摸其中的韵味。大柳儿的长辫子一直梳了三十来年,“柳大辫儿”是她的另一个称呼。
大柳儿的能干很快出了名。她和男人们一起上山干活,春天刨穴植树,夏天割带抚育,秋天整地,冬天伐木,样样活计不落人后,只是每干完一气儿活,她就要蹲在地上吸一根烟,是那种最劣等的黄杆烟。她的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人们猜测她,二十多?三十几?成过家?逢人逗她:大柳儿,给你说个婆家吧?她便嘿嘿地笑,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那时候凡是单身的职工大多都在场部宿舍住,大柳儿明显的和那帮吃食堂的男女小青年不同,她占据宿舍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自己支起了锅灶,弄的整个宿舍过道里总飘着饭菜味,时不时的还有酸菜缸发出的一股馊味。领导没辄,干脆在家属区分给了她一间小房,她也乐得从此自己顶门过日子了。
大柳儿有一手织毛线的绝活,毛衣毛裤毛围脖,甚至手套袜子,各种色彩的毛线被她编成多种图案和花样,每一件都象艺术品。不论谁找她帮着织东西,她都答应。
大柳儿还有一项让人匪夷所思的长处,看似没什么文化的她,偏偏写得一手还算不错的字!领导发现了这点,也可怜她一个女人跟一帮老爷们干着体力活,便安排她做了统计员。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摆弄数字和文字,每个月坐车去110公里外的镇上报表,看起来是个挺滋润的公家人儿了,对大柳儿来说这样的日子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于是工作起来总是格外地卖力。
坐了办公室的大柳儿也没有变白,烟反而抽的更甚,脸愈发地黑,后来连嘴唇都黑了。
工作之余总是闲不住,后山、草甸、沟堂,大柳儿开了好多地,每到夏秋之季再去镇上办事大柳儿总是不空手的:顶花带刺的黄瓜、新鲜的豆角,还有粘苞米等等,大柳一袋子一袋子地送出去。
年复一年。
这一日,大柳儿身边来了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跟别人介绍说是她的外甥,巧的是也姓柳,叫柳彬。便有传言说大柳儿早年是结过婚的,这年轻人就是她的儿子,她的丈夫是“独眼龙”也就是一只眼。传言终归是传言,无人能确定真假,大柳儿负责起外甥的生活与前途倒是真的。
栽木耳,采山菜,种庄稼,上班,去镇里,大柳儿象一个不停转动的陀螺,不知道谁在拿着鞭子抽她。
最终,通过多年结下的关系,大柳儿给柳彬在镇机修厂安排了工作,买了个合同制,柳彬当上了工人,大柳儿长舒了口气。接下来便是帮着他买房,娶媳妇成家了。这一切在之后的几年也相继完成,此时的大柳儿退休了,人也明显的老态了。
可能是长年吸劣质烟损伤了肺子,大柳儿总是不停地咳嗽,有时出门遇到冷风她便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体都佝偻下去。原来那两根大辫子还在,只是两根没有当年的一根粗了,枯黄夹杂着银白。这个年纪实在是不适合再梳辫子的,可是大柳儿偏偏舍不得,把个辫子在脑后绾成一个疙瘩,象系麻绳一样。
闲不住,除了春种夏锄秋收着几饷地外,大柳儿还时常背着竹篓去山里采蕨菜、采微菜,捡些木耳、猴头等山货,这些东西除了卖钱以外,大部分上了柳彬家的餐桌。
这时的柳彬儿子已经好几岁了,每次见到小家伙,大柳儿的眼睛都放光,她很想和孩子多呆一会儿,很想接孩子来林场,或者她能安心在柳彬家住几日,可是柳彬媳妇总是从大柳儿进门开始脸子就一直搭拉着,每每大柳儿见了心里就畏惧起来。
很多儿媳妇尚且不一定容下婆婆,何况是外甥媳妇。大柳只能认命。
如果柳彬果真是大柳儿的儿子,只怕她曾经心碎过吧。是不是这样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大柳儿很少再到镇上,除非咳嗽的不行了需要抓药。
在人们习惯猫冬的北方山村,只有大柳儿仍然会拖着爬犁去四野捡烧柴。绳子斜挎在肩上,两手抄在袖子里,走着,咳嗽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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