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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顺水的龙三爷
文/秋江
龙三爷从短训班回来,像换了个人似的,腰也伸了,背也直了,满面红光。穿一身才发的工作服(按规定,只有搞机械的才能有此福份),那精气神就别提了。难怪农场一“老右”说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工资也从农工的26.5涨到农机工的30.5。每天还有五毛钱的出车津贴,一月的伙食、烟钱全解决了。今天的龙三爷已非昨天的龙三爷,不可同日而语了。
给龙三爷介绍于芬芬的王大妈又找上门来,说上回看露天电影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不就是错拉了个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于芬芬还是相信龙三爷的人品,愿意重归于好。
龙三爷含笑对王大妈说:通过这次学习(不光学驾驶技术,主要学习政治),觉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一心一意地响应党的晚婚晚育的号召,决定今冬明春暂不考虑解决个人问题。
王大妈出得门来骂了一句:小人得志,如癞狗长毛!
拖拉机每天的工作任务是清晨四时出发,把牛奶送到镇上和区上。镇上有专人发送,区上的牛奶则是拉到主管的农业局门口。传达室的老钟早将椅子给他安好,帮着把牛奶从车厢里抬下来,由龙三爷坐在椅子上打给早已等候多时排成一条长龙的人们。发完牛奶还不到七点,车开回镇上,停在供销社的东风餐厅门口吃早饭,二两红烧牛肉面差点胀翻了龙三爷的肚皮,只好进去给师傅打招呼明早面你得少丢点。
最让龙三爷春风得意的日子是每个月底发售奶票的日子。那个时候的牛奶,可不是谁想订就能订,谁想吃就能吃的。一岁半以下的小孩,六十五以上的老人得凭户口本;病人,得有医院的证明;奶票还有特别的规定,当日有效,过期作废。当然,到底有没有效,作不作废就得看龙三爷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了。
到了售奶票这天,按理是不需要龙三爷留下来,那不是他份内的事,自有财务人员办理。他留下来是为了享受从来没有过的人们对他的敬重。这不。刚发完奶,早有人将空桶给他装到了车上,见龙三爷空了,这个上来招呼一声:龙师傅。那个问:还没吃饭早饭吧?转拐的北方食店的豆浆油条不错。更有人干脆递过来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小龙,来,乘热,先打个底。实在盛情难却接了过来,包子刚送进嘴烟又递到了手上……
订奶的时候,龙三爷会一直呆在传达室的窗口外面,维护一下队伍的纪律,同相识的人吹上两句。这中间,少不了人来请他帮个忙方便一下,但他一般都是坚持原则,婉言谢绝。当然,也不是铁板一块,比如这个在机关上班的年青女人,虽说那时的女人都是青蓝二色,但她总是能从里面翻出的红花白底的衣领上显出她的与众不同。早上,每当那熟识的奶锅伸到面前,百忙中的龙三爷抬头总能看到一张舒心的笑脸。此时,她正为女儿刚满一岁半而发愁,微笑着请龙三爷帮忙,在如花的笑容面前,龙三爷的原则崩溃了,甚至还让她把钱放这儿就行了,你该干啥就去干啥,明天一早放放心心地来打奶就是。
龙三爷深知好工作来之不易,况且又不是铁打的江山,所以一直低调行事,份内的工作完成得清丝合缝,同事们有事相求也是满口应承。唯有一次,场里的张老工人满五十,想请他帮忙打点酒。龙三爷想起了以前一次相亲,女方刚好是老工人的远亲,上门了解龙三爷的情况,老工人说,其他都没得啥子,就是岁数大得点。就对张老工人说:人家不卖给我了,说我岁数大得点。老工人红着脸走了。
过生那天,龙三爷提着两壶酒去给张老工人贺生。老工人激动得一把把龙三爷按在了上八位坐下。
那天晚上,龙三爷是被扶回宿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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