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深情——悼亡何如庆生 可能是我看书少的缘故吧,古代的诗人念妻悼亡的诗词还见过几首,比如元稹的、贺铸的、苏轼的,估计大家也都见过,但是为活着的老婆而作的诗歌,却及其罕见。所以第一次见到清朝吴嘉纪的七律《内人生日》,竟然觉得是古代诗词中的清流了。 内人生日 潦倒邱园二十秋,亲炊葵藿慰余愁 绝无暇日临青镜,频过凶年到白头 海气荒凉门有燕,溪光摇荡屋如舟 不能沽酒持相祝,依旧归来向尔谋 语义浅显直白。其诗当得上纸短情长,言浅情深;其情可谓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吴嘉纪是明清之际的诗人,与妻子王睿结发时还是大明子民,明亡后终身不仕,与妻子隐居泰州盐场,其居住的草屋自号为陋轩,其人被周围村民称之为野人,后来干脆以“野人”为号。可见其潦倒并非为作诗而矫情。 元稹在自己为妻子写的悼亡诗中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是在妻子去世后的追忆,不知道当时是否体谅感激妻子的贤淑体贴。单从一系列悼亡诗看,还是一往情深的,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嘛,巫山云雾缭绕,神女太多,结果取次花丛勤回顾,不负薛涛刘采春。 吴嘉纪一生潦倒,妻子王睿不仅不离不弃,甘做家庭主妇亲炊葵藿,而且还是心灵伴侣,以语言行动慰余愁,平时操持家务,无暇临镜梳妆,与丈夫甘苦与共,虽家境贫寒,门前冷落,屋如扁舟,但是可想见陋室之内的暖意融融。 更难得的是诗人并没有像很多男人那样把妻子的贤淑体贴视为当然,没有让妻子在身后成为点缀诗歌彰显深情的情绪加持,在妻子生日时,虽无力庆祝,依然写诗相贺,关于家庭生计,“依旧归来向尔谋”。也许琐碎了点吧,也许少了点大丈夫的气魄吧,那种真诚和平等相待的尊重却是在那个时代少见的。 最后一句是用了苏轼《后赤壁赋》的典故,中学时看苏轼这篇文章,文采风流先放一边,印象最深的就是“归而谋诸妇”这一句,因为苏轼和朋友要游赤壁,买了渔夫刚打的一尾大鱼,却没有酒,于是就回家和老婆商量。 但是当时看书更少啊,以有限的文言基础就把归而谋诸妇的“诸”理解为那些,于是颇为羡慕苏轼,有事了可以开个家庭会议,和“那些”老婆们商量一下。当然,这反应了我青春期不正确的婚姻观。 后来知道了这个“诸”是个兼词,是兼有“之于”两个词语的含义。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回家和老婆商量一下关于酒的问题。再后来呢,发现,解释为那些也没啥毛病,因为苏轼被贬黄州时,身边的女人确实可以用复数来形容。 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完全可以被称作是悼亡诗的顶流,怀念的过程当中,也不耽误朝云小姐姐啊琴操姑娘啦再娶个小姨子王润之。反正洒向人间都是爱,不负读者不负诗情。 我相信,苏轼在写词的时候,也会是满心悲怆,泪流满面,但是怀念这事又不是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怀念完了,把诗词配着几张天地银行的大额钞票烧过了,自然回归日常,拥抱新生活。 至于王弗是否在地下感受到了深情,那就难说了。 不好意思,其实古代诗人中最喜欢的至今还是苏轼。 只不过看到吴嘉纪这首律诗,顺嘴说说闲话。 好了,给老婆孩子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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