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16.002px]月冷,灯昏。 [size=16.002px]长街如墓道,只一辆双辕乌篷马车,碾着青石板的寂寞,“嘚嘚”前行。 [size=16.002px]赶车的是个枯瘦老汉,脸上纵横的疤在风灯昏黄下,像爬满了僵死的蜈蚣。他是老丑。他的手很稳,稳得不像是在握缰绳,而是在握着一柄看不见的刀。 [size=16.002px]车内,一点橘红火星明灭,呛人的劣质烟味弥漫。穿着油腻葛布衫的壮汉“战鸡”,眯着眼,狠狠嘬着烟杆,仿佛吸的不是烟,是杀气。他身旁,白衣文士“不流”安静坐着,指尖无声滑过膝上那柄狭长无鞘的剑。剑身暗纹如水,人亦如剑,冷且偏锋。 [size=16.002px]“来了。”老丑喉间挤出沙哑两字,如砾石摩擦。 [size=16.002px]战鸡咧嘴,黄牙啃着烟嘴,“哧”一声吸尽最后一口,火星骤灭。“好!”他眼中爆出嗜血的光。 [size=16.002px]风声倏紧。 [size=16.002px]左侧屋檐,黑影如巨蝠扑下,刀光撕裂夜色,直劈老丑头颅!刀法凌厉刚猛,正是军中悍卒搏命之术。 [size=16.002px]老丑竟不回头,只反手一抖。
马鞭如毒蛇出洞,后发先至,“啪”地缠死持刀手腕。一扯一送,惨叫声起,那黑影炮弹般砸向右侧砖墙,骨碎声刺耳。 [size=16.002px]几乎同时,右侧黑暗中三点寒星嘶啸而来,直取车窗,劲力刁钻。 [size=16.002px]战鸡动了。肥胖身躯异常灵动,油腻长衫“呼”地鼓荡卷出,竟将三枚透骨钉尽数裹入其中。他狂笑一声,撞破车壁扑出,黑暗中顿时拳拳到肉的闷响炸开,夹杂一声戛然而止的哀嚎。 [size=16.002px]马车未停,蹄声依旧。 [size=16.002px]不流仍安坐,只是膝上长剑已横陈。他微微抬眼,看向长街尽头。 [size=16.002px]那里,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绯色官袍,在微月光下暗沉如血。身形高挑,一手按在腰间那柄奇形长刀的鎏金刀柄上。面容依稀可见秀丽,却覆着一层冰封的煞气。正是二品武官,徐公孰。 [size=16.002px]“宵小之徒。”她开口,声音冷脆,不带一丝活气。 [size=16.002px]老丑勒停了马车。
战鸡喘着粗气,从旁侧黑暗中踱出,舔着拳背上血迹。
不流无声下了车,站在马车旁。 [size=16.002px]徐公孰冷笑:“报上名来,本官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size=16.002px]“呱噪!”战鸡暴喝,率先扑上,双拳捣出,劲风狂猛,直有分金裂石之势。 [size=16.002px]徐公孰竟不硬接,身形一拧,如风中弱柳,间不容发避过拳锋。同时,腰间长刀龙吟出鞘!
刀光如一泓秋水,乍现即敛,化作一片森寒光幕,迎风泼洒而出!刀势奇快,更带起凄厉风声,一瞬之间,竟不知斩出了多少刀!正是其成名绝技——迎风十八斩! [size=16.002px]战鸡狂吼,衣衫被刀气割裂数道,血光迸现。 [size=16.002px]老丑的马鞭再次鬼魅般抽出,直点徐公孰后心要穴。 [size=16.002px]徐公孰仿佛脑后生眼,长刀回旋,“唰”地削断鞭梢。刀光再转,如附骨之疽,缠向老丑脖颈。狠、准、快! [size=16.002px]老丑疾退,险之又险避开。 [size=16.002px]就在她刀势用老,新旧力未继之电光石火间——
不流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的,只见一道比月光更冷的流光闪过,快得超越了目光的追逐,超越了风声的呜咽。 [size=16.002px]仿佛他只是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子。 [size=16.002px]徐公孰的刀定格在半空。
她娇躯微颤,低头,看见心口处一点嫣红迅速晕开,染红了绯袍上那只狰狞的犀牛补子。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size=16.002px]不流的剑,已不知何时回归原位,仿佛从未出过鞘。剑尖一滴血珠正缓缓滑落,无声渗入泥土。 [size=16.002px]徐公孰倒下,眼中光华散尽,唯留一片死灰。 [size=16.002px]风依旧冷。
老丑默默走回马车。
战鸡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胡乱包扎着伤口。
不流静静看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身,眼中无悲无喜。 [size=16.002px]月色凄迷,长街复归死寂。
只有淡淡的血腥气,随风飘散,很快,便什么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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