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25-8-22 20:50 编辑
文友烟云说,不理解有些人,又不是为了糊口,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捡什么破烂。就我所知,烟云虽性情率直,然,包容性很强的,还不至于容不下拾荒者,除非这些拾荒者不落教(川语:不守规矩),干扰到了周边居民的正常生活。
这让我想起来,跟我母亲之间的相处。
说来有点惭愧,嘿嘿。没有“母慈女孝”的镜头,而是天天鸡飞狗跳。主要责任在我,我就惯常顽皮得很,跟母亲耍嘴皮子。譬如,她说,往东吧。我就反对,说,不能往西吗?我母亲毛了,好几次威胁我,说要捡垃圾去,到我单位门口捡,认真丢我的脸。
把我笑得不要不要的,跟她说,你捡,你捡,立即、马上,要我帮你背个背兜不?我家先生帮腔(嗯啦,是表面帮我母亲,实则帮我的那种),说,去吧,索性进单位捡,学校内部才是是产垃圾的高发区,门口是面子工程,哪有垃圾可捡的?
我母亲就斜睨着我,洋洋得意的样子,指着我识时务为俊杰。我就跟她笑,说,那更简单了,背兜都不需要,我找个空教室,或者工具房,专门给你堆垃圾。
母亲气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说,我偏不,我要堆在楼下,给你堆满,让你出个门都难。
哎呀呀,好吓人,这骄矜又蛮横的老太婆,咋还学会另辟蹊径斗智斗勇了?
想起从前看过个新闻,说女儿把老娘告上法庭,高档小区的房子被垃圾堆满了,遭到邻居多次投诉女儿各种劝说无果,只好通过法律程序强迫母亲:要么停止捡垃圾,要么搬离……
太奇葩了,有没有?看得我瞠目结舌。
把这个新闻故事讲给母亲听,再嬉皮笑脸跟她说,我又不是个无能的,怎么可能让你堆?等你前脚出去捡垃圾,我后脚就找收荒匠给卖了,大不了把钱压你枕头底下。
母亲呆怔了。思来想去,像无计可施,追着我要打,骂:你个不孝的逆女,一天就跟晓得老娘作对,三天不打翻天了。我家儿子安慰他姥,说,外婆,你放心,等以后的我妈老了,我给你报仇,也忤逆给她看。这倒翻天罡的,……逆子!
一家子哈哈笑,妹子也眉眼弯弯。
母亲是威胁我的,言辞间,可见不愿,觉得会丢身份。但,内心而言,我真不歧视拾荒者,不管是为困顿所迫,还是衣食无忧的。尤其是后者,闲着也是闲着,一张废纸,半截铅笔,几个塑料瓶,能于被弃之后重获新生,具有某种价值和使命,哪怕接续不上曾经的故事,起码也不该成为事故吧?
记得三毛曾在她的散文里提及,她最大的梦想是:做个拾荒者。
不知有没有人看到过这一篇?许是心有戚戚吧,我记忆尤深。也记得三毛曾说,迟到一会儿,真没什么的。言下之意,不要内耗,人生除死无大事。好像我的价值观多少受了三毛的影响?一声叹息!
从三毛的角度出发,真要细究起来,拾荒这类癖好,更像与物为善?
以大部分离退休人员来说,大把大把的空闲,与其用来发呆、荒芜、加速衰老,不妨拾个荒去。行走间,未尝不是救赎,于己的,于物的。他们彼时捡拾的,是有形之垃圾,是无形之平安喜乐,更是这个挥霍无度的时代里,仅存不多的一点点惜物之心……
之所以这么说,是我单位真有捡垃圾的,是我两个同事的母亲。其中一个是家住附近的,另一个是老家无人看顾,儿子又兼职宿管工作,索性将老娘亲接了来。
两位老太太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兴高采烈捡垃圾。都七十多岁了,往返垃圾池,腿脚利索得很。有时候捡多了,太重了,还指挥子女来帮忙拎。惟一一次不和谐是两老太为争资源吵起来……惊动了校领导。校领导为避免各家子女尴尬,笑哈哈亲自出面安慰,还给划定了拾荒地盘才算平息下来。
老太太们衣着干净,待人也真诚、热情,几乎全校师生都认识。有些班级的孩子,还特意把垃圾归类,有用的直接给到她们手里。每次见她们笑得满脸褶子,我就隐约觉得:零零碎碎的弃物捡拾,是外人看不懂的美好余生。你可以无所谓,说是癖好也好,价值观也好,只要无碍于他人,无碍于周遭环境,便合该最大可能得到尊重。
由此可见,文友烟云所厌憎的,并非捡垃圾的行为,而是不能善后的自私,弄得小区恶臭难受……这,就真该喊打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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