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公孰 于 2025-5-31 09:54 编辑
一个月来
换了工作。不是自己想换,是领导老早以来嫌我太闲,既有两三个脑子七八个心窍,理应多做些事情。实际上调整岗位之后,我也还是闲的慌,因为普天之下本来没有多少事可忙,只是大部分人无事自来忙。忙事和忙人是两种概念,有些人一辈子也解不开这种差别:人忙事是做事,人忙人是碍事。
现在的情况是太多事情等人做,可是太多人只会忙人,不会静下来,不会闲下来,所以不知如何做事情。
我曾经也是心闲不下来。比如说初中始学物理,我一直没有学好。为什么学不好?唯一原因就是心闲不住,曾不安心。举一个例子,“力”。“力”是什么?打一开始我就劳心劳力思考这个问题,哪怕正儿八经考试,物理卷子发下来,遇到有关“力”的试题,我不急于做题,而去苦思“力”是什么?
这么苦思时,便陷入惶惑迷惘,便已脱离物理学而进入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即meta-physics,在物理学现象之上或之前的事情。
初中物理,高中物理,大学物理,它不讨论物理学之前,只研究物理学之内。比如这个“力”,初中物理知识只考虑一个物体受力之后会做多少功,一个滑轮受力后会升高,一块石头受地球引力会自由落体,几个“力”聚在一起会按照代数或几何形式形成合力……只需考虑如此种种物理现象,只需计算种种现象受力之后的结果,只需理解力作用下的物体运动的轨迹及其数学表达。
我不如此。不管受力之后,不管受力的结果,我更偏爱思考这个力从哪里来,力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原因的原因又是什么,如此无穷追问,一定要找出第一推动力,一定要察明最初始的原因,这便是形而上学。形而上学与物理学的方向相反,形而上学追先前的原因,物理学求受力之后的结果。牛顿寻此原因,于是直接上帝,爱因斯坦求此初始之力,乃入乎统一场。
初中升高中之前三个月,我恍然大悟:物理卷子发下来,只需把题目解出来,无需追问“力”从哪里来,至少不要在考场上追问这种形而上学,在考场与课堂上只需解题,只需解出一个确定的结果。一旦明悟,物理学不是形而上学,而是数学,于是只解数学题,一推六二五,万事如意,以第二名的成绩升到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还当上物理科代表。
只求结果,只解数学题,这是实证主义。从物理学上入形而上学,概念会越来越宏大,亚里士多德把物理学的概念“力”,上推出“质料因”,“形式因”,“动力因”与“目的因”,外延越来越大。实证主义异乎是,它把大的概念层层分析,最终得出一个极微极小的概念,如“原子”,atom也者,至小至微不可分割矣。实证主义是把实体概念分析至原子,逻辑实证主义则是把句子分析至语句逻辑原子,比如分析一个形容词如何转化成名词,分析一个修饰性状语如何表现为一个并列陈述句。总之,实证主义就是追求一个至小无内的最终结的内核,形而上学则是探索一个至大无外的最原始的框架。
人可以如是思至小无内,可以如是说至大无外,人之行事却必须恰如其分,惬心贵正,切事贵中,不超前,不滞后,不执当下。所思在远道,所行在足下。普天之下,物有不可言,事无不可行,皆在勤谨和缓之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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