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尝曰 于 2025-5-26 21:06 编辑
那年夏天,当我在暴雨中奔跑的时候,忘记了物理课上学过的雷电对人类的威胁。
那一年暴雨如注,不,暴雨源头之上有个老娘们满怀不忿,在一个看不见的高度上端着洗脚盆在泼洒。
第二天是高考,我在奔跑。
道路上不见一人,除了瑟缩的路灯,连车灯也不见。我把淋湿的上衣抓下来,团起来,握起来,然后奔跑。
很多年了,我一直记得那年盛夏的雨水,也记得那年盛夏的寒冷。
命运嘛,无非如此,我在心底对上帝竖着中指,然后奔跑。
远处有惊雷炸响,有点电光照耀着我没去过的夜空,是撕裂,或者是点缀。
我奔跑,不知道疲倦,疲倦是以后的享受,我只知道,这一刻,雷电都在为我渲染,两条腿在机械地轮换,雨水劈头盖脸,这是史书上记录的民间无数次证实的上天,在击打着一个泥土里爬出来的少年。
我下面说的,你们能不能不当做幻觉----
当时我也以为是幻觉,我分辨不出来是录音机还是现实的弹奏,在某一个亮着灯的窗户里面,有飞扬跋扈的琴声炸裂------
真的,是《命运》。
以我当时的年纪和阅历,其实,贝多芬只知道个名字,但是不久前的毕业典礼,我听见过那个录音机里的声音,我被那种啰嗦的敲门声击打,觉得很烦躁。
此时,我再次被击打,像是上帝的鞭子,虽然我从来不信至今也不信上帝,但是感受到一种击打。
天空有时会忽然把幕布撕裂,透出点金黄的光芒,然后蔓延,粗大如泼洒的佛光。
雷声阵阵,应和着贝多芬的节奏。
我奔跑,在雨水中奔跑,在炸裂的光芒和声音中奔跑。
这是某个上天的赠与,上天从来不是某个有形如我,猥琐如人类的存在。
只是雷鸣,只是暴雨,只是一个错觉。
但是,我至今记得雨水从额头冲刷到胸膛,看见前面砸在地上的水流,听到那执着的砸着键盘的敲门声
直到云歇雨住,直到这个世界回复正常。
除了有些湿漉漉,看不到雨的痕迹。草很鲜亮,释放自己的新鲜;天很含蓄,收敛自己的暴虐;我很迷茫,直到——被草丛间的鸣叫唤醒。
找不到合适的拟声词,就是一种声音,在草丛间,在雨后落下的尘土间,在这个人类自以为成了主人的世界里,淡淡的响起。
不是世界的赠与,只是遇见。
还有人声,是哭啼,或者是絮语,不知道谁在为谁伴奏
虫子也会疲倦,暴雨和雷电也会,于是所有渐渐沉寂。
琴声,悠扬飞起
或者叮叮咚咚,溅落。
虫子忘了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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