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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君
★山寨春秋
一头扎进,炊烟袅袅的寨子
斑驳泥墙迎面撞来,攀上石梯
满手的青苔诉说一些烟熏火燎的故事
在蜀山,在川西北,我遗失在岁月深处的东女国
母亲高昂的头颅从大唐闪回
你看,被风霜剥落的旧岁光阴
隐入漆黑的屋檐,透过烟熏的痕迹
如声声呼唤,沿岷江,沿大渡河走来
也许是摩梭,也许是嘉绒,更也许是我体内汹涌的血脉
在某个清晨,守侯在火塘的温度里
巫师的预言正一点点浸入,遥远的山那面
人间沧海变迁,丢失在远方的咒语
刻满母亲的额角
风霜,雨雪,掠夺,灾难,疾病
堆积在祭坛上空的浮云,任远遁的先祖嘶声竭力
终是走不出山寨,春秋轮回
2010.2.13临
★西里寨,如水的女人踏着笛声走来
你看,我们一再说到寨子
说到如水的女人,从漫长的峡谷走过
沿岷江,沿大渡河修筑的碉楼
威仪,在铺满豹皮的宫殿
神秘的克罗斯甲嫫啊,我东方的女王
悲悯的目光漫过最后的城墙
远征的男子,御敌的男子,传宗接代的男子
依偎在温暖的怀抱里,艰难跋涉而来的先祖
传唱着无字史诗,崖棺,姜围城,凸显的双目
承袭着刀耕火种,将一腔山歌吼上山冈
梯地已退入丛林,还有坍塌的路基,倾斜的碉楼
最后的女土司下嫁平坝,寨子里空余一场婚礼
哦,西里寨,如水的女人踏着笛声走来
2010.2.13
★岷江的传说
寻找大海,那是缘自一滴水的启示
曾携带一幅“凫”,远扑他乡
所有的面具,终是敌不过权欲、贪念、土地的纷争
一退再退,大片的光阴被河流覆盖
踩着沉重的步伐迂回而上
三千年过去,我回到最初的时光,饲蚕养桑
要怎样诉说才能让你明白,丢失了的王朝
没有文字,也没有了礼乐,这悲喜交织的方言里
我才是东女的传人
而梦里的女儿,正从前世母亲的怀里走来
头戴羊角花,脚穿云云鞋,驾一匹白龙
过山寨,穿盆地,走向大海
2010.2.14
★鹰笛的号令
鹰笛响起的清晨,阳光穿过雪山
穿过我虔诚竭拜的前额,抵达
祭坛上,巫师缓缓走来,穿过我僵直的身躯
“曲!曲!”,呼声回荡
随着鹰笛的召唤,金鹏衔来预言,进入
于是,我手执一柄世袭的权杖,划过如水的时光
巡检十万公里的国土,艰难跋涉
轮回里,一个女人走来,一群女人走来
站立在岷江之上,雪山低下去,峻岭低下去
随嫁的男子匍匐在地
三百年啊,我和隐退的东女们,随了一声声号令
盘踞深山,游牧草坪,生生不息
2010.2.14
*注:东女国,一个以女人掌权的女儿国,居住在岷江上游,大渡河沿岸方圆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盛极三百年历史的东女国曾被记入《北史》、《新唐书》、《旧唐书》、隋书》等大量史册,据查,为今川西北高原嘉绒藏族之先祖。而今,随着川西北旅游事业的开发,随着时代的号令,这一支隐退千年的异域文化,正缓缓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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