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提到数字三在不同语境下的实指与虚指,是否符合古人之意存之不论,确实别开生面。醉笑照本宣科,没有思考临窗提法的背后:再牛鼻的想象力,都不可能突破自己的既有生活经验,先没有实后哪来虚?不管后来的借用、指代、进化演变到什么程度,追根溯源,最初它就是那个确凿而具体的数字:三。
数字的泛用和概念的借代,多是因为词汇不足不得已,而不是古人故意要搞得玄妙令人糊涂。如果现有数字恰好能够实指准确、现有词汇能够表达精准,他为什么要搞得语义含糊呢?没有“亿”字之前,土房子上刷标语,只能写“四万万同胞”,读着像打饱嗝。
数字三如此重要,是因为“三生万物”。世界多彩万紫千红,不过是三原色不同比例的混合呈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老子的世界观、宇宙观。“道”是规律、本源、最原始的能量。“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怠,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我的理解,道就是一。既然道生一,为什么道又就是一呢?从原文句式上看,也似乎不合后面的节奏。还是因为词汇不足。“一”不仅是数字的开始,也是万物的开始。“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证据:“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此“得”不能通“德”,而这个“一”,也只能理解为“道”。
所以“一”就是指道本身。是一切的开始、万物的本源,最基本的能量和规律。“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二”,实指天与地,而不是阴阳这个泛化的概念。大道运行,开天辟地。轻清之气上浮为天,重浊之气下沉为地,是古人主流的创世论。仅仅有二还不够,只有天地没有世界。于是需要三。
第三个元素指人。有天有地,然后生人。有人才算有世界。天地人,便叫做“三才”。见原文:“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道对应一,天地对应二,天地人为三。
有天有地还有人,有此三才,自然可以“生万物”了。天地不仁,人却是万物之灵,世界要么由人创造建设,要么被人观察总结。此处的“三”,也必须是实数,不是“形容多”。
流行的权威解释,说一并非指道本身,而是大道运行催生的混沌状态;二不单指天地,而是泛指“阴阳”;三也不是实指天地人,而是指阴阳二气激荡产生的多种事物或状态。如冯友兰先生就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里说的有三种气:冲气、阴气、阳气。我认为所谓冲气就是一,阴阳是二,三在先秦是多数的意思。二生三就是说,有了阴阳,很多的东西就生出来了。(《再淡关于老子哲学的问题》)
这种说法,玄之又玄,玄至太虚。我不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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