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王盼接到刘倩电话的时候，正在宿舍里洗衣服，电话里刘倩声音很急，王盼不敢耽搁，立即出门，看到刘倩的时候，刘倩正在学校大门口，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王盼问：“刘倩，怎么了？”刘倩说：“今早本来约了王婷八点半跟我一起去医院的，但是现在都十点了，还没见到她人，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听说昨晚她就没回宿舍，我害怕她出事。”
王盼安慰说：“别着急，应该不会有事的。”刘倩说：“本来我想叫周伟陪我去的，但是周伟说他今天要去三中做宣传讲座，我就叫了王婷陪我，她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联系不上了呢？”王盼说：“会不会是她手机没电了，或者有什么事耽误了？”刘倩才点了点头。
这时，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刘倩接了：“喂，吴老师。”忽然脸色一变：“……什么？怎么会这样？好，我马上到。”刘倩放下电话，眼睛红红的，王盼问：“怎么了？”刘倩说：“王婷找到了。”王盼问：“在哪儿？”刘倩没有说话，轻轻握了握王盼的手。
刘倩和王盼赶到医院的时候，王婷神情呆滞的躺在病床上，正打着点滴，白色的床单夹杂着刺鼻的消炎药水的味道，令人作呕。吴强将两人招呼出来，轻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并说：“早上有人在小巷子里发现了她，根据她书包里的联系方式找到了我。唉……”一时感慨系之。刘倩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王盼却已经在小声啜泣了。
吴强轻轻拍了拍王盼的肩膀，说：“好了，我叫你们来是让你们知道一下这件事，先别外传，别影响同学们高考的情绪。”刘倩点了点头。
刘倩和王盼在病房走廊上的凳子上坐下，刘倩打电话跟周伟说了，周伟很吃惊，说：“竟有这等事？我这边同学们热情很高，我走不开啊，你跟吴老师说说，我迟点回来啊。”刘倩见周伟不能及时赶回，一时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不由想起李晓峰，说：“李晓峰怎么没来？平时就他最能了。”
王盼还没说话，忽听见走廊里踢踏踢踏的声音，李晓峰一路小跑走了过来，看见刘倩二人，说：“原来你们也知道了。”说话还不停喘着气。王盼说：“是吴老师告诉我们的。”刘倩说：“你知道的速度也不慢。”这时，吴强走了出来，说：“是李晓峰送王婷来医院的。”刘倩不由对李晓峰投来感激的目光。
李晓峰说：“吴老师，我查到那群禽兽的地址了。”吴强惊道：“谁让你去逞能了？这得有多危险？”虽是责备，却多是关怀之情。李晓峰问：“报警吗？”吴强说：“这件事老师来处理吧，你们先都回去休息，王婷也需要好好静养。”李晓峰才点了点头，招呼刘倩二人一起出去了。
这件事在学校还是引起了一定的轰动，虽然吴强一再避免事态扩大，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好在高考临近，同学们很快就被接下来的“生死大战”所吸引，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就没有人提及了，即便是有，也都刻意避免。只有刘倩每天还到医院来看望王婷。
王婷的身体恢复还算好，只是神情郁郁寡欢，刘倩便想着法子逗王婷开心，说学校里的那些趣事，又说起近来流行的热播电视剧，王婷大多时间都是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不说。
这天，刘倩又来看王婷，随手摆下一摞卡片，说：“婷婷，你看看，这是同学们送给你的贺卡，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跟我们一起上课呢。我们来看看他们都写了些什么。”说着，随手拿起一张贺卡，读道：“这张是王盼写的：王婷，也许咱们平时交流不是很多，但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好姐妹。人生中难免会遇到许许多多不如意的事，其实再多困苦再多坎坷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自己选择了放弃。快点好起来吧，你要相信自己，我们也相信你。”
又读了一张，道：“这张是周伟写的：王婷，虽然说你平时不爱读书，不太合群，但是我作为你们的班长，还是要关心我们班的每一个同学的，学习成绩差不要紧，要是一旦沾染上坏习惯才是真的可怕。这次的事对你来说是一个教训，希望你好好吸取教训，这样以后的路才会走得更顺畅。快点回来吧，我们班是一个整体，集体是温暖的，让我们一起来帮助你渡过难关。”
刘倩皱了皱眉头，将周伟的贺卡放下，从其他贺卡里翻了翻，找出一张紫色贺卡，读道：“这张是李晓峰写的：圣旨到，王婷接旨，朕今闻皇妹身体抱恙，特命贵妃刘倩……呸，这家伙的嘴还是那么贫。”刘倩笑了笑，读道：“……前来慰问，你要有气只管发，朕给你做主，刘贵妃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你欺负，直到你满意为止。唯一的要求，就是快点好起来。”
王婷听了李晓峰写的，也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刘倩说：“婷婷，看到你笑了，真好。”王婷说：“刘倩，谢谢你们大家对我的关心，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刘倩，高考我不考了。”刘倩一愣，问：“为什么？”王婷说：“反正我也考不上，现在我又这样了，就算考上了又能怎么样？”刘倩劝道：“你可不能存着这样的想法，这时候放弃，多么可惜啊？”王婷说：“你不用劝我了，我想好了，等过几天你们高考结束，我就跟我婶去广州打工。”刘倩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劝解，只是说：“你……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说着，把贺卡放在床头，又给王婷倒了一杯茶，才出门而去。
六
转眼已到了６月７号，早上八点，离第一门语文开考还有一个小时。考场外面已经挤满了人，班主任吴强带着自己班级的人站在一起，显得十分凝重，吴强说：“准考证，学生证，身份证都带齐了没有？过会考试的时候先做容易题后做难题，不要有心理压力，就当跟平时考试一样，还有，贴条形码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王盼小声问刘倩：“李晓峰怎么还没来？”刘倩在人群中眼睛一扫，果然没看到李晓峰，不由道：“谁知道啊，平时就他最得瑟了。”但见李晓峰迟迟不到，仍然有些担心，跟吴强说了。吴强一看时间，快八点半了，即将进考场，便说：“进考场的时间到了，你们先进考场，李晓峰我来问问。”这时铃声响起，周伟等已经准备进考场了，王盼却仍等在原地，吴强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只见李晓峰骑着电瓶车飞驰而来，车后还坐着一个女孩，正是王婷。
李晓峰把车停下，说：“王婷决定来考试了。”周伟等原本已经走远，看见此情形，纷纷鼓掌表示欢迎。刘倩笑说：“哟，看不出来啊，李晓峰，我真是小瞧你了，你用了什么法子把婷婷劝来的？”李晓峰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刘倩“切”了一声，过去拉住了王婷的手，王婷穿着一件白色短裙，面色矜持，却不说话。
这时，校广播里女播音员最后一次提示进考场，吴强说：“好了，大家都进去吧，好好考！”拍了拍李晓峰的肩膀。大家纷纷走进考场，王盼有意落在后面，对李晓峰说：“我以为你要迟到了。”李晓峰笑说：“时间刚刚好，可见老天都在帮我。”
九点整，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整个学校里一片寂静。三年拼搏，只为了这一刻。考场里，莘莘学子奋笔疾书，监考老师来回巡视，安静得有些骇人。好不容易紧张刺激的两个半小时熬过去了，随着交卷铃声响起，同学们一涌而出，早有各班班主任和老师在一旁等候。
才看见学生出来，吴强就迎了上去，问：“怎么样，难不难？”周伟笑说：“还好，今年的文言文阅读以前看见过，我就有一道翻译题不太确定。”吴强又问：“作文题目是什么？”周伟说：“是材料作文，剧本修改谁说了算。”吴强点了点头，喊住了刘倩：“刘倩，怎么样？”刘倩一只手挽着王盼，一只手挽着王婷，说：“嗨，别提了，差点没做完。”吴强笑说：“那就是做完了？放松点，下午还有一门呢。”刘倩说：“知道了，吴老师，我们先去吃饭了。”
下午考数学，自是又有几家欢乐几家愁，到了晚上，大家聚在教室里聊天。周伟正为下午一道题目算错了而懊恼，和几个男生对答案争得激烈。刘倩却和另几个女生在一起大声讨论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来自星星的你》。李晓峰自考完试后就一直不见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在聊天呢！”吴强走进教室，大家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吴强笑笑：“你们继续。”看见王盼仍在桌上看书，不由走到王盼前面的桌上坐下，问：“今天考得怎么样？”王盼说：“嗯……下午数学没有做好。”吴强说：“没事的，不要有压力，尽力了就行。”王盼点了点头，吴强又说：“别太累了。”王盼说：“谢谢吴老师。”
忽听李晓峰的声音在教室外响起：“快来几个人帮帮忙！”不一会，几个男生端进来几个大西瓜，红红的西瓜瓤点缀着黑色的籽，在燥热的夏季不由让心人儿一阵凉意。教室里欢呼声连成一片，接着就是分西瓜吃西瓜。
李晓峰切了三块西瓜，一块递给刘倩，一块递给王盼，另一块给了吴强。刘倩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说：“算你有良心。”吴强说：“明天还有考试，今晚别太疯了。”李晓峰道：“遵命。”
第二天剩下两门考完，真正进入疯狂的时间。漫天的试卷自屋顶飞洒而下，有如纸蝶纷飞。同学们之间传来压抑已久的嚎叫，传出老远老远。刘倩说：“晚上我们去唱歌吧！”李晓峰说：“好啊，本歌神好久没有一展歌喉了。”刘倩呸道：“人与大自然要和谐相处，你就别摧残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了。”李晓峰笑说：“珍惜吧少年，以后你们就听不到本歌神唱歌了。”刘倩道：“懒得理你。”
七
众人来到“帝豪”ＫＴＶ，要了个大包，茶点啤酒可乐一应俱全。先开始一人点一首，到了后来就进入了大乱唱的节奏。周伟和李晓峰两个大男人竟然对唱起《青藏高原》来，刘倩也不示弱，一首《最炫民族风》劲爆十足，毫不逊色。王婷唱了首粤语歌《万水千山总是情》迎来一片掌声。
李晓峰不甘示弱，反串女角，唱起《新贵妃醉酒》，竟也有声有色，后又和王盼合唱了《同桌的你》，王盼的声音轻柔，李晓峰的声线很干净，一时感染了包厢里的所有人，掌声经久不歇。
王婷誓要将粤语歌一唱到底，又接了首《千千阙歌》，刘倩自告奋勇，道：“接下来我和王盼给大家合唱《时间煮雨》吧！”大家都鼓掌。
掌声之后是难得的安静，刘倩轻咳了一声，唱道：“风吹雨成花，时间追不上白马，你年少掌心的梦话，依然紧握着吗……”这首歌词颇符合当时大家的心境，想到高中生涯即将结束，这有可能是高中的最后一次聚会，一时都心有戚戚。到得高潮部分，大家不约而同的一起合唱起来：
我们说好不分离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与时间为敌
就算与全世界背离
……
天真岁月不忍欺
青春荒唐我不负你
大雪求你别抹去
我们在一起的痕迹
歌曲唱完，众人还沉浸在歌曲的氛围当中，想着马上就要各奔东西，进入各自的大学，要与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好友分离，均有一种不舍萦绕心间。刘倩拿起话筒，说：“我们——毕业了！”大家均一阵欢呼：“毕业了，我们毕业了！……”
从ＫＴＶ出来，已是晚上十点多，街道上依然霓虹闪烁。李晓峰等人走在路上有说有笑，周伟问：“你们打算考什么学校？”刘倩道：“这得看分数了，我还想上北大清华呢，问题是人家不要我啊。”李晓峰笑道：“反正我想好了，我就要去南京理工，今年考不上就复读一年。”刘倩说：“南京跟你有仇啊？”又问周伟，周伟说：“我看了网上公布的答案，初步估了一下，６００分应该不是问题，我打算报考武大。”刘倩听了，陡然脸色一变，不说话了。
李晓峰问：“咦，王婷呢，怎没见着她人了？”刘倩说：“婷婷提前回去了。”众人不愿提起这个话题，周伟岔开道：“王盼想考什么学校？”王盼忸怩了一会，似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南京理工。”刘倩道：“这下李晓峰有伴了。”
忽然听见远处“砰”的一声，却是学校里有人正在放烟花庆祝，绚烂已极的烟花在沉寂的空中绽放，远远的传来同学们的欢呼声。众人不由得抬起头看着焰火朵朵绽放，照亮了半边天空，烟火弹幕，火树银花，连成一片，就像下了一场漫天大雪一般。“好美啊。”刘倩感叹着，抬头瞧去，但见烟花璀璨映着万家灯火，在暗夜里或明或灭，翻腾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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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11-4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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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4 18: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