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什么时候懂得这世界上还有西瓜,绿绿的皮,红红的心,吃起来是那么的甜。那时候还小还没有弟弟,家里住的虽说是瓦房,但是屋子的地面却是土质的凹凸不平。一次父亲把屋子的地面挖起,耙平撒上水,我好奇的问妈妈这是干嘛?妈妈笑嘻嘻的告诉我,种西瓜呀,你喜欢吃西瓜么,我们就在家里种。我又天真的问:那人怎么走路呢?妈妈答道,踮起脚尖别踩瓜秧就行。
屋里终究没有种瓜,而是地面不平,重新打平,用铁夯子夯实。
再大点才知道这西瓜是种在野外的田野上,必须有阳光,有水浇才能生长。偏偏我们老家那一块地处旱塬缺水,压根就不可能种西瓜。
夏天总是盼望父亲去赶集,集市离家有十多公里,父亲回来总是买上半块西瓜,有时候是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父母不吃或者就尝那么一小溜,然后就是看着我吃直到把瓜皮啃个干净。
村子上不种西瓜,但是棉花地里有时候偶然就有那么一苗两苗西瓜,怎么来的呢?那时候家家养猪,猪粪由村子上统一上到公家的棉花地里,而猪圈里往往有吃剩的瓜皮喂猪,有时候偶然瓜皮上有瓜籽,这时候上过猪粪的棉田里便有了瓜秧,只是不多,农民锄地时把它除掉了。
大一点有了弟弟,常常带上弟弟去给猪割草。割草喜欢去棉田,就是看看有没有西瓜秧 ,所以那块棉田有西瓜秧清清楚楚。
西坡的棉田里有一苗西瓜秧,常常去看,秧苗曳蔓了,秧苗开花了,金黄色的花,秧苗结瓜了,开始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毛茸茸的,后来一天一个样。秧苗是不缺水也不缺肥的,因为每天去看瓜秧时都憋上一泡尿洒在瓜秧旁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撒尿不能撒在瓜秧的根上,会烧死的,我撒弟弟也撒。
夏天的太阳很晒,怕太阳晒死了小西瓜,就扯片南瓜叶把小西瓜盖起来。
小西瓜先是拳头大,再后来像一个小排球,终于在西瓜长得和足球一样大的时候,西瓜被人摘了。那时候伤心的哭了,回家饭也不想吃。父亲叹口气,周日特意赶集买回来一个西瓜,这是我小时候记忆中父亲唯一买的一次整个的西瓜。那时候就想,等我长大有钱了,买一堆西瓜,我和弟弟吃个够。
什么时候把西瓜吃了个够,不记得了,也许是长大工作了后的事,也许是有家了。那时候我还在物研所上班,单位的福利出奇的好,米面油都是单位分,压根不用自己去买,就连蔬菜,肉呀鱼呀鸡呀的单位也分,更离奇的是水果,香蕉柑橘整框的分,尤其是夏天的西瓜,一分就是一堆,百八十斤。我们单位分,妻子的医院也分,只是数量少些。
后来我调到一个企业做技术,没几年从技术员做到了企业老大,权力有了不说,平时闲得蛋疼就琢磨着厂区那片绿化带,可以不可以种上西瓜呢。
附近农村有个包工头常常来企业包点小工程干,我们也熟悉,找到这哥们哥们满口答应。于是挖掉绿化带整理土地施肥浇水种上了西瓜,甜瓜。
那时候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的瓜田,眼看着瓜瓜秧开始曳出了藤蔓,开花结果。
夏天来了,我的瓜田里的西瓜甜瓜已经有拳头那么大,这时候儿子的幼儿园已经放假,早上带着孩子上班第一件事仍然是看瓜,孩子很兴奋,常常提起瓜藤摸摸小西瓜。那片瓜园本来就不大,就那二十来颗瓜秧,孩子几乎把瓜摸了个遍。有时候我在办公室忙点事,他就和别的小朋友跑到瓜园玩,有几个职工的孩子也来厂里玩,他们已经成了朋友。于是有的瓜开始焉巴了,掉落了。
那片瓜园里的西瓜终于没有长大,倒是有几个快要成熟的甜瓜被孩子们摘了,孩子告诉我:爸,你们种的甜瓜不甜,苦的。
想想也是,我干嘛要去种瓜呢?为了吃吗,大街上的西瓜便宜的要死,无非是了却儿时的一种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