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2021年至今（连载）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阳历年

不想上学
“爸爸，我不想去上学了，带我去电影院吧。”这是12月31日，放假前一天的早晨，天天跟我说的。他又跟外婆吵架了，很不开心，而他一不开心，就喜欢说一些气话。说这话的时候，他头上带着黄色的小头盔，坐在我电动车后座上，而他外婆正把他的书包往前面车筐里塞。我笑着说：“好，不去上学了，咱们去看电影去。”然后在老人疑惑的眼神中，开车出发。在路上，我给他讲了一个小狐狸的故事：它也跟爸爸说不想去上学了，狐狸爸爸一听开心极了，因为他也不想去上班了，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去看电影吃炸鸡，玩得可高兴了。晚上回家，狐狸爸爸被老板开除了，小狐狸也被学校开除了。狐狸爸爸高兴地说：“这下子我们都可以每天玩啦。”他们每天都出去玩，但很快钱就花光了，狐狸爸爸说：“没事儿，我有办法。”他就带着小狐狸去垃圾桶里捡别人吃剩下的鸡骨头，边啃边说：“好吃吧？这儿还有别人吃剩下的面条呢。”天天在后座说：“太恶心了。”到了校门口，他下车背上书包去上学了，我告诉他：“开心点哦，爸爸爱你。”

阳历年
31日晚上，叶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有白斩鸡和卤鸭，还有糖醋里脊。这些是天天最爱吃的，孩子们也都喜欢。不过我没吃，我给自己下了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是上周末包好了放冰箱里的，还有二十多个。元旦前的这个晚上，按照老家习俗是要吃饺子的，我们那儿叫“过阳历年”。阳历年，也就是元旦，在老家并不受重视，不过孬好也还是可以吃顿饺子。岳母边吃糖醋里脊边嘟囔着：“怎么那么爱吃饺子。”我笑笑，没说话，不但吃光了两盘饺子，还吃了三个蒜瓣儿。叶子不喜欢大蒜的味道，所以哪怕平时吃饺子，我也很少吃蒜，不过，这不是过阳历年嘛。吃过晚饭，叶子就继续带着孩子们学习了，这次没讲新课，因为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每到过节，作业就特别多，多少年了，这事儿都没变过。当然，对于自己没有能力规划孩子课外学习的家长来说，老师多布置些作业，也是好事儿。上次家长会，就有人嫌老师布置作业太少。

冰化了
1日早上，一家人睡了个懒觉，八点多才起床。阳光很好，但只发光不发热那种，天还是很冷。吃过早餐，洗晒好衣服，叶子开车载着我们回金山了。我自觉自己开车水平有所进步，不过全家人都在车上，叶子还是不敢交给我开。一个小时后，我们坐在河边的房前，晒着太阳嗑瓜子。小河已经结冰了，像一块大大的绿色翡翠。天天问我：“冰不是白色的吗？”我说：“那里面有杂质。”我俩拿着长竹竿，去敲河面的冰，天天太奶奶看见了，大声提醒我们注意安全。老人家的一个水桶冻住了，叶子把桶翻过啦摔，试图把冰弄出来，折腾半天也没成功。天天过去帮忙，用手抠。我怕他弄伤手，也过去帮忙。还是没用，最后只好把桶倒过来晒着。又过了半个小时，天天过去一碰那桶，整块冰从里面滑落出来。小家伙跟叶子都很兴奋，两个人举着掉出来的冰，在院子里摔地啪啪响；天天又捡起摔碎的冰，扔到河里去。河面的冰渐渐化开了，顺着水流向远方。

全是肉
叶子从家里带了些卤菜回来，有蹄膀、排骨和鸡鸭。她还给爸爸买了两瓶酒，但忘带了。岳母去门前的菜地里摘了些青菜，炒了满满一大碗，冻过的青菜吃起来有点甜。这是桌上唯一的素菜，另外一道跟素沾边的是韭黄炒肉。天天拿着椰汁，跟我们挨个干杯。他先跟爷爷干杯，嘴里说着：“新年快乐，祝爷爷身体健康。”老爷子开心地喝了一小杯黄酒，结果天天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话，忍不住问他：“爷爷，你还没祝我呢？你也要说祝天天新年快乐。”快乐肯定是快乐的，我们回家没给他带作业，就只给他带了根跳绳，不过也没用上。我把午餐拍照发朋友圈，大家都很羡慕，回复说：“全是肉。”下午，老爷子锯木头劈柴，我在边上看了觉得不难，就坚持要上手试试，结果证实我身体是真不如老人好。四点多，岳母就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给大家吃，中午的青菜吃光了，又新炒了一盘。饭后，叶子开车带我和天天回家，一路上开得很快，一直是110多。

吃火锅
晚上天天练了几行字，又看了会儿电视就让他睡觉了。假期第二天，他又美滋滋地睡了一个懒觉，9点多才吃早饭。饭后叶子去超市买菜，我带着天天完成剩下的作业，一起下楼去骑自行车和跳绳。叶子的计划是，中午不用给天天吃饭了，等她一点半回家后，再给他吃点肯德基就行。不过午饭的时候，我还是把天天那份米饭烧了，然后炒了俩鸡蛋，并蒸了一根老家婶子快递来的香肠。小家伙吃了满满一碗饭，饭后，我说：“咱们再写点字吧。”他跑到床上说：“我要睡午觉。”其实他睡不着，早上醒那么晚，不过我也没阻止他，只是帮他把衣服脱了，让他睡。睡午觉对他来说，是一种幸福的象征。等叶子回来后，他果然又爬起来吃鸡腿了。晚餐在家吃得火锅，跟叶子闺蜜两口子一起吃的，很热闹。我们每周末吃火锅时，基本上都会喊上他们，以至于上次一说吃火锅，天天就问：“静阿姨来吗？”

培训班
假期最后一天，天天没能睡懒觉。起床时间只比平时上学晚了一刻钟，因为要去培训班。是我带他去的，叶子留在家里打扫卫生。先学拉丁舞，叶子同班有三个女孩子，就他一个男孩，现在是入门打基础，将来倒是不缺舞伴。不过，我们也没计划让他学太多，只是让他感受一下，另外提升一下形体气质。按照叶子的计划，结束了拉丁课程后，天天就要去学打篮球了。午餐本来想去吃家有好面，结果那家歇业了，就去吃了海南鸡饭。一份鸡腿饭套餐，天天吃完，我问他：“吃饱了吗？”他想了想说：“七分饱。”我说：“那再给你买个肉包子？”他摇头说：“不要了，我八分饱了。”下午的练字课要一点开始，我陪他在那边先玩了会乐高，又让他在长沙发上眯了二十分钟。等他进去上课，叶子微信告诉我，等他下课后直接带他去弹尤克里里。这一天，天天很忙，晚餐吃过火锅和老家快递来的烧鸡后，他又被叶子拉着学了一个小时。“我从早上7点，学到晚上7点！”小家伙感慨道。我只好笑着安慰他：“平时你都要到八点多呢，现在你给自己赢得了一个多小时。”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4日

小北山的清雪

沙发

云川

七分饱有印象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最爱的
不休假
2020年假期还剩8天，而公司规定只有两天可以挪到2021年再休，其他的如果12月底不能休完，就作废了。一年总共就11天假期，到了年底竟然还能剩这么多，也是奇迹。如果不是脚骨折不得不去医院的两次，可能我一天假都不会休。之所以不休假，主要归功于叶子能干，家里的事儿几乎也用不上我；其次因为疫情，今年也没有安排旅游。没事儿不想休假，去上班又不累，单位每天还有二十来块钱餐补呢。当然也不全是为了这点钱，可是我休假做什么呢？除了写字我也没啥业余爱好，难道在家睡懒觉？天天都不能睡懒觉，我何德何能？更何况，即便我想睡，生物钟也不允许；即便我醒了，硬扛着生物钟不起床，我也扛不住岳母的眼神和大嗓门。一大早就起床洗衣服的岳母，能忍得了我一个大男人没事儿躺床上？她终归不是我娘。我娘应该是能接受的，就像她可以接受叶子躺着。


谁心疼
谁的孩子谁心疼，这不是抱怨，而是人性。所以，偶尔天天气急了想赶外婆走，我都会想办法去劝导他。老太太脾气虽然冲了点，嗓门虽然大了点，但是对叶子和天天是真好，而只要对叶子和天天好，我就认为是对我好。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希望叶子也没有，毕竟，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始终是我们的父母。我对叶子的爱，应该是比不上岳母对她的。叶子这辈子过得也不容易，小时候岳父母跑船，她一个人照顾自己；长大了一个人做小生意，起早贪黑的赚点钱；等到嫁了我，因为天天的事儿，辛苦干了多年的小生意也盘出去了。我俩生活习惯和价值观差异很大的，我不舒坦，她也没舒服了，多数时候也就是凑合过罢了。还好，天天一天天长大了，越来越好，这个家也越来越和谐了。老太太在这个家，相对于我自己的些许不舒服，叶子和天天占的便宜更多，尤其是叶子。


请保姆
家务活是没有穷尽的，尤其是叶子，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受电视影响挺大的。按照她那要求，家里雇个保姆是应该的，可是，谁让我赚钱少呢，她不舍得。就连厨房里那个纱窗，她都坚持取下来清洗，而不让我每年花十几块钱换一块自粘的。要求高，又不舍得花钱，她就只能对我在家务活方面的成长寄予厚望。遗憾的是，我在这方面能力在平均值以下，离她的预期差很远，远到都懒得努力了。这是叶子对我失望的根源之一，因为想要的生活就在那儿，我做不到，自然很多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就像拖地，我是很愿意拖的，可是她嫌弃我拖不干净。她会用吸尘机和蒸汽拖把一点点把地板边边角角清理干干净净，嗯，我承认她那水平近乎专业的，可问题是，让她天天那么做，她也做不到。每次她清理完，都会问我：“你的拖鞋洗过了吗？鞋底怎么那么脏？我刚拖过的。”我笑着去洗鞋底，心想：“最多一天，也就又脏了。”


好坏人
我并没有觉得憋屈或者什么，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很多人家都类似。跟另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起过日子，可不就要做好准备，做出妥协和让步。都不妥协，爱和责任这俩词也就没必要存在了。得多看别人的好，虽然我们本性是更容易记住别人的坏。就像天天，每次我们指出他的错误，让他改正，他就不开心。我只好在去学校的路上给他讲故事：小狐狸做作业时总是把1+1写成等于3，每次老师和他爸爸妈妈都夸他真棒，给他100分。后来考试了，小狐狸还是这么写，老师给他判了零分。小狐狸很生气，去问批改试卷的老师说：“就是等于3，我爸爸妈妈都说我很棒！”老师笑了，问其他同学：“小狐狸是对了还是错了？”所有人都说他错了。你觉得小狐狸真得棒吗？你觉得他爸爸妈妈不告诉他他做错了，这样好不好？将来天天会明白，批评他的人，未必是对他不好的。可是，人啊，谁不想听点好听的？


不开了
天天数学考了满分，班上就他一个满分。我们都很开心，虽然这谈不上惊喜，数学一直是他的强项。他英语也很棒，没少考满分，唯一弱点儿的是语文。不过我倒是不担心他的语文，因为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注意呵护他的天真。一个对这个世界持有善意的人，一个童真未泯的人，语文不会太差的。事实上，天天对很多事儿都挺敏感的，且很喜欢学以致用，而这对于学好语文很重要。叶子那天跟我说，她想明年不开这个小补习班了，安心教天天。对这个决定，我谈不上是否赞成，利弊都有，但我肯定是支持的。教其他孩子，能赚点钱，但确实就无法给天天提供量体裁衣的教育；而且明年计划翻盖岳母家的房子，岳母应该会回去金山，而叶子也少不了两头跑，也确实顾不上了。嗯，盖房子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好像这个家里的很多事儿，都是叶子在扛着。如果是在老家，倒是简单，我姑父和叔叔就是开建筑公司的。异乡人，诸多不便。


最爱的
翻盖房子的钱，叶子的意思是我们跟老人各出一半。我是无所谓，如果我们出得起，全出都行。叶子是独生女儿，她家的也好，我家的也好，最后都是天天的，也没便宜了外人。我是支持早点翻盖的，老人可以多住几年新房子。钱嘛，赚了就是让亲人舒心的，不能老想着将来如何，我以前就那么想来着，结果呢。有时候看天天学的辛苦，我就想啊，何苦呢，总归将来也不愁吃穿了。但是也明白，放任自流，只管他童年快乐，好像也不算负责任。每天早上和晚上，我时常会跟天天比赛背古诗。比如，背诵带“春风”二字的古诗，或者背诵带“两岸”或者“黄河”二字的古诗，又或者背诵《所见》《夜书所见》和《舟夜书所见》。我俩比赛，当然多数时候都会让他赢。天天高兴了，就会说：“爸爸，你是最爱我的。”我会笑着问他：“每天早上给你烧早饭的是谁？每天给你洗衣服的呢？”佞臣总归是讨喜的，陪玩未必是最爱的，叶子才是让天天受益最大的那个人，不过，我从不怀疑，我的确是最爱他的那个人。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5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女同学


女同学

睡觉前，又是跟天天逗乐的时间。我跟叶子有个约定，就是孩子睡前半小时，只挑他开心地说，让他高兴地睡去。我不是专家，但希望这能给他带来一个愉悦的睡眠。天天每天的睡眠时间超过八小时，占一天的三分之一多。我夸他学习好，天天开心地说：“俞果学习也很好，我俩不相上下。” 俞果是她女同学，也是他们班班长，而天天是学习委员。说完之后，小家伙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说：“我运气好才能赢她。”我跟叶子都笑了，为了孩子的这份纯真。我笑着对他说：“爸爸小时候班上也有两个很厉害的女同学，我怎么都考不过她们，直到四年级才追上。”天天的自信又回来了，骄傲地说：“我现在有时候就比她考得好！”他说的是真的，我说的也是真的。那俩女同学后来如何了，我却也不记得了，初中毕业后好像就没见过。


虾酥糖

我周四休假一天，去医院配点高血压药，顺便去大润发理个发。那边理发只要15块钱，缺点是不给洗头，剪完了只是用类似吸尘器的东西给稍微吸一下。好在边上就是厕所，我去水池洗了把脸，惊喜的是，如今大润发的水龙头竟然出来的是热水。为了这点热水的善意，我决定买点什么。二楼年货大街那里，摆满了各色商品，都是五折。挑拣半天，我花8块多买了一包大虾酥糖。这种花生糖，是我小时候的最爱，甚至超过了高粱饴。多年没吃过了，这些年哪怕尝遍欧美各国的巧克力等糖果，但最爱的糖果从未变过，就像我最爱吃的始终是饺子和猪头肉。小时候过年，娘总会去买花生瓜子和糖果，每样十斤起；然后，在南墙根晒着太阳嗑瓜子吃糖喝茶的老汉们身边，就多了一个小小的我。


变脸

我早上是先骑电动车送天天去上学，然后直接骑去了3公里外的大润发。寒潮来了，路上挺冷的，我买的那个电动车风挡自带的手套，一点用都没有。8点以后的医院，人少了很多。那边是华东医院开的一个分院，每天很早就有几十上百号老人排队等开门。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送天天上学前，我每次配药也都是赶在7点半前到。这样，我可以拿了药再赶去上班，最多迟到半小时而已，不扣工钱。这次不但配了高血压的药，还挂呼吸内科的号拿了点板蓝根。对于这种神药，我是半信不信的那种，但是哪怕是个心理安慰呢，人无助的时候总归也是需要的。拎着一袋子药去大润发，先理了个头发。理发师手快，给剪得很短，而脸就显得很大。我望着镜子里那张中年人的脸，觉得有点陌生，它跟我印象中自己的模样不同，倒是更像我哥哥，还有我父亲的样子多些了。


电动车

在配药和理发之间，其实我还干了一件事儿。理发摊边上是卖电动车的，我这辆雅迪就是在那儿买的。最近车充电有点问题，看着充满了四格，但稍微一开就变三格了。续航里程原本说是42公里，如今充满了也就跑20多。我问店家是怎么回事，他笑着说都怪天气太冷。对此我是不怎么信的，冷肯定有影响，但这也太大了点；而且这问题已经一个月了，这才冷了几天？不过也没办法，就让他给车打点气，自从买了还没打过气呢，他当时对我说，半年打一次就行。店家一听，笑了：“你都没打气啊？这至少少跑10公里。”这句我更不信，但还是笑着跟他扯淡。他说起自己在我老家五莲那边工作过很多年，抱怨我们那边乡镇烧的土鸡汤不放盐。回程骑着充满气的电动车，耗电好像是少了点。


没关系

有个送外卖的骑手死了，饿了么说了，骑手跟它们平台没关系，但本着人道主义愿意给2千块。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骑手并不是平台的员工，他们都没有社保和基本工资的，只是干一单赚一份钱而已。这个，有点类似建筑工地上那些层层分包后的农民工，却更不如。干建筑的农民工如果死在工地，赔偿肯定不止两千。他们算是自由职业者吧，一个听起来以前觉得挺小资的职业。我估计，他也没给自己买什么社保和其他保险，这么走了，不知道那个家庭该怎么过下去。好吧，我也不是真想知道，真想知道总能知道的，就像真想去帮忙，不怕找不到人家联系方式。我就只是这么一说，嗯，说说而已。就像饿了么那句“没关系”，真就只是没关系，前面并没有一句跟它对应的“对不起”。谁对不起谁呢？


半斤八两

婆媳那边前几天有个帖子，是有人发现原来法律上女婿和儿媳对伴侣的父母是没有赡养义务的。这事我一点都不惊讶，事实上我知道得比她早得多。对错这事儿是相对于价值体系的，这世界上价值体系很多，法律只是其中一个。有些事儿可以靠法律，但很多事儿其实只能靠自己。所以，好好活着是对的，活得长一点，至少可以抚养孩子成人，给父母养老送终。好吧，都是挺累的活儿，但这么累的活儿，自己不上，指望谁呢？这个世界的善良？嗯，抱歉，不该嘲讽善良，哪怕它多数时候没什么用，但有总比没有强。就像天天今天早上对我和叶子的夸奖，哪怕他用词不当，但也是让我开心的。他当时吃着面条说：“妈妈烧的早餐，跟爸爸的，半斤八两。”叶子在厨房吼道：“半斤八两是贬义的。”我赶紧笑着说：“对，都不及格才说半斤八两，都很优秀该说不相上下或者旗鼓相当。”

天天从善如流改口道：“是旗鼓相当。”叶子并没有高兴，她生气的并不是用词不当，哈哈。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8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美是大王八

美
天天的语文试卷上有个词，他不会写，用拼音代替的。一年级上学期，这种做法是老师接受的，也能得分。只是，那个词不会的确有点尴尬，毕竟“美术”是他最爱的课程，曾经亲口类比为“鸡腿”。于是我开始教他。教字嘛，讲解完意思，组词造句理解之后，肯定先从结构开始。“美，从上到下就是倒着的八，然后王和大。”我说着呢，忽然灵机一动：“反过来就是大王八。”天天开心了：“美是大王八。”果然，这个字他就再没忘记。这个新发现让我非常得意，想着上网分享给更多的人，结果，百度了一下却发现，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天地良心，我纯粹是自己的灵感，完全没有剽窃别人，这真的纯属巧合；但如果是发表文章呢，谁又会信呢？


鼻炎
天天的鼻炎有点严重了，开始吃药，但效果并不明显。好在咱医疗系统有人，哥哥在疾控，而大表姐就在医院。微信问了一下，哥哥那边很快就回了，用那种生理盐水喷雾每天喷两三次，喷完了用红霉素软膏涂抹点在鼻腔内。他说这是人民医院医生给出的方子，我同样有鼻炎的侄子侄女用着挺好。我美滋滋地向叶子献宝，希望被肯定，我总算也能帮家里解决点问题了。表扬肯定是不会被表扬的，她不知可否。我按照哥哥推荐的牌子在天猫下单，截图发给她。她这次说话了：“赶紧退了，家里有。”她跑去药箱那里，果然有。这还是半年前带天天去儿童医院时，医生给开的。当时开了三四种药和一种喷剂，叶子嫌弃药太多，回来就没给孩子用。这次她用了，天天的症状果然好了不少，但是红霉素软膏，她仍然拒绝。


批评
叶子不是很信任医生，她更信任自己。因为这个，她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差点不可挽回，不过，她并没有吸取教训。性格决定命运，或许吧。那天，她又把我批评了一通，因为我睡前给天天喷雾的时候，喷头太靠里了，他晚上流了些鼻血。嗯，论做事情，我的确是漏洞百出那种，远不如她精细，这就叫各有所长。天天在边上幸灾乐祸，笑着说：“爸爸，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我笑了：“对不起，是爸爸不对。那你看，爸爸做错了事儿，挨批评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嚷着不许再说了？”他想了想说：“没有。”这两条都是他经常犯的，天天只听得进去好话，对于任何来自家人的批评都会跳脚那种，这点上完美遗传了叶子。同样的是，他只会在家里如此，对于外面人的批评，倒不会这么激动。


理解
当然了，外人，其实也很少批评我们，哪怕是老师和老板。多数人，多数时候，都会觉得外人更理解自己，或者说很多人都觉得最理解自己的那个人是外人，而不是家人。导致现在人越来越焦虑的原因之一，就是家人的不理解。这事儿吧不能说错，的确是事实，但也不完全对，因为它忽略了另一个事实，那就是外人和家人在理解我们这事儿上的成本天差地远。比如叶子对于家务和生活品质的那些要求和希望，如果我不是她老公，我是完全可以理解她甚至支持她的。可是身为她老公，一旦我理解她了，那些活可就大部分都落我头上了，同时还需要我改变我这么多年养成的自己很舒服的生活习惯。反之亦然，论坛上理解我的女士也不少，但我从不认为那是她们比叶子更通情达理，而是，她们又不用跟我过日子。


进步
叶子买了一条鱼，啥鱼我不认识，我只认识鲫鱼，而那显然不是。认识鲫鱼，是因为叶子生天天后，鲫鱼汤对奶水有帮助，我就天天烧，里面加黄花菜。我接过那鱼说：“你歇会，我来杀。”叶子不信任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毕竟当年我买鲫鱼，都是让人家摊主帮我杀好去鳞去内脏弄干净，我回家再略微洗洗就行。但是，我的确是会杀鱼的，这也是婚后我极少数进步的点。我一手拿鱼，一手操刀在水池里开始杀生大业，却被叶子阻止了：“你就这么杀？不会拿块案板？小心切到手！”我自然是从善如流的，拿了案板，菜刀剪刀去鳞刮刀一起上，很快就清理干净。看得出叶子是满意的，虽然她什么都没说。这条鱼她是准备清蒸了吃，我不爱吃鱼，但是很爱吃叶子清蒸的鱼，天天也是。


一样
新年伊始，老美就在全世界现了大眼。如今，正忙活着证明只有美国的暴徒才是暴徒，其他国家的都是好人。只是，这个显然不容易，同样不容易的是，还得去证明，我们封了总统的社交账号，这是言论自由的表现。单就辩论来说，承认各有各的好，跟坚持自己的绝对正确之间，显然前者的难度要低很多。当然了，哪怕老美如此现眼，我仍然认为不同制度之间各有优劣和值得彼此学习的地方。只是，根据各国历史文化传统、政治经济现实状况和历史发展阶段等的不同，在一些事上的松紧尺度甚至组织实现方式上，有所不同才是正常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可以“理解”，也可以掏钱，但是尽量少掺和。就像我没少吐槽岳母，但周日跟她一起带天天去上补习班时，我还是给她和天天各买了一份好吃的，而自己只花10块7去汉堡王买了个汉堡加鸡块。我爱她吗？不好说，但是，我肯定希望她好好的，我想，她对我也一样。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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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欢乐颂
去厦门
明天飞厦门，今年的经理会议安排在鼓浪屿。这家公司每年年底的经理会议都在外地挑个旅游城市开，算是给大家伙的一点福利。我不知道其他人，个人其实兴趣不大。且不要说真就是去开会，几乎没有玩的时间，就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多吃几顿大餐而已；就算有玩的安排，我也不期待。我更愿意在家宅着，做点家务，陪陪天天。更何况是这个点儿，疫情卷土重来，这时候坐飞机心里总归是打鼓的。但是显然不能拒绝，老板和其他经理都去。厦门我去过四五次了吧，不过没去过鼓浪屿。都是去开会，有一次叶子陪我同去，我开会，她玩，包括鼓浪屿。说起来，我读大学的时候，没少往厦门写信，这辈子的信，都在那时候写完了。



欢乐颂
天天晚上弹钢琴的时候，我通常都陪在他身边。他坐着弹，我站着听。钢琴在主卧里，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也的确没别的地方放了。房间里就我们俩人，这时候叶子和岳母通常会留在客厅，叶子忙着在各网购平台货比三家，而岳母是看电视或者打扫卫生。最近天天在练习的两首曲子，是《聚会》和《欢乐颂》。他弹完一遍，期待地看着我。我睁开眼睛，笑着说：“这遍很不错，黄金1段了。你才弹了三遍就黄金1段了，要知道刚开始才青铜八段呢，进步真快。”天天很开心，他坚持再弹一遍，要去冲击王者段位。演奏水平，我给他划分为60分以下的垃圾，以及上面的黑铁、青铜、白银、黄金和王者。他学习劲头很足，就像打怪升级；而我也很幸福，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和我相亲相爱的人，会单独为我演奏那么多钢琴曲。



遗憾
一年级没有期末考试，说是这么说，但临近期末的考试总还是有的。语文数学英语老师将试卷拍照发到家长群里，并在每张试卷的每道题上，标注了这道题有哪些学号的孩子错了。严格来说，这个也是涉嫌违背某些规定的，但是，我个人是支持的。我总觉得，目前的教育在某些方面矫枉过正了。天天的英语和数学都是满分，遗憾的是语文，他错了两处。那是一道选择量词填空的题，一错肯定就是要错两处的。在一（）水珠和一（）枣，这两个地方，分别填入“串”和“颗”，也确实有点难为他。当然，估计老师讲过，班上一大半学生做对了。叶子没发现这个错误，她误以为天天全部满分，带着他去万达吃好吃的庆祝。我回家的时候，娘俩还没回来，岳母对我说就我们俩在家吃晚饭。她烧了三道素菜，白菜、青菜和芹菜。我乐呵呵地跟她一起吃光了青菜和芹菜，并把她要留着给天天吃的那道肉炒香菇坚持热了给她吃了。



手机
天天这几天很幸福，不用去学校了，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虽然只是比平时多睡不到一个小时，但他已经很满足了。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他还赖在床上，跟叶子说笑。我推门进去道别，他赶紧把手机藏进被窝里。我笑着说：“是谁偷看手机呢？”他也钻进被窝了，笑着喊：“不是我。”当然他还是乖乖把手机交出来了，因为他知道，早上刚醒来的眼睛就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不能看手机，会受伤近视。“得等你洗漱完，吃好早饭，眼睛长大了，才能玩一会儿。”这是我跟他说的，他信。他总是信我们的，而从他出生至今，我们承诺过他的，也几乎从未毁诺。偶有一次，也都给出补偿。他平时每天被允许玩20分钟手机，每次不超过10分钟，这点上，他一向很守信。



羊毛
叶子和天天吃完晚饭到家，已经快六点了，我跟岳母早已吃完。天天推门进来，就笑着问我：“爸爸你回到家里，是不是很奇怪，怎么没有人？”我笑着说：“是啊，我就想啊，天天是不是被天才威抓走了。”他哈哈大笑问我：“那你又没有哭？”我说我哭了十分钟，说着，喊他去厨房，用热水洗手洗脸。叶子把我的手机拿去，通过支付宝设了一个群，那个群里有她和我岳父母的账号。“你以后就点这个群里的信息就行。”叶子教我：“每天助力一下，我们就都有肥料了，就能更快收获了。”她说的是淘宝上那个可以免费领水果的功能，种树是虚拟的，但是收获的水果是真实的。叶子会过日子，总能找到这些免费的“互联网羊毛”可薅，我们家吃了有十箱这种水果了，美团的、淘宝的、口碑的。



最爱
正聊着，门铃响了。是快递来送东西，其中有一双叶子给我买的鞋子，UGG的那种，毛绒绒的。我内心其实并不是特别开心，因为我有很多鞋子了，这笔钱如果可以省下，花在她和天天身上，我会更高兴。不过，还是尽量调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毕竟她是一番好意。“大牌子啊。”我笑着说：“很暖和。”天天看见了，跑过去问叶子：“妈妈，你为什么更爱爸爸啊？你给他买东西。”我笑着怼他说：“谁让你不想试的？妈妈那天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哭着喊着不想试穿。”天天难为情地说：“我以后愿意尝试了。”那天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对叶子给他买那件红色羽绒服坚决拒绝，跟他说试穿一下，可以退，也不听。结果，惹火了叶子，而因为教育理念的不同，叶子那次把我都批评了一通。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13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观沧海
吃面条
前两天我跟叶子说：“买点面条吧，想吃了，最近天冷，早上吃着舒服。再买点鸡蛋，不用买太好的，一般的就行。”叶子点头答应了。只要我想买的东西，她总归会答应的，除非是她觉得浪费钱，而那通常都发生在我想给她或者天天买的某些东西上。周四早上4点钟我就起床了，穿着睡衣直奔厨房。灶头上的锅里是昨晚上就倒好的水，直接点火就行。7点的航班，5点半就要到机场，几个月前已经误过一次航班的我这次有点紧张。水烧着，回房间换衣服，然后下面条。快熟的时候，打了一个鸡蛋下去，再加点油盐出锅。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一大碗很快也就吃完了，心里想的是：“要是有一把切段的韭菜放进去，该多好。”

全自助
换好鞋子，拎上睡前就放在门口的箱子出发。出租车已经叫好了，这次是用申程出行叫的，上次误机那次用的是滴滴，十分钟都没人接单。二十五分钟后，我在虹桥机场1号航站楼自助取登机牌，然后自助托运行李，刷脸过安检。科技进步如此之快，安检那边手持检测仪的女士，是登机前我密切接触的唯一工作人员。原本公司给订的是6点55分的东航，结果出发前一天短信通知取消了，又给退票改订了春秋的。票价只有159块，行政部很大方的给我们订了商务经济舱，于是我也享受了一把提前登机的待遇，满怀不好意思和开心的复杂心情插队。起飞前，空姐蹲着给我们这排讲注意事项。她说的时候，跟我坐一起的另外两位男士都在看手机，全程没看她一眼，只有我看着她认真在听。空姐很漂亮，有日子没见这么漂亮的空姐了。

鼓浪屿
很困，但飞机上也没睡着，眯了会儿。高崎机场打车去厦鼓码头是42块，奇怪的是，回程却只需要20多。轮渡往返的费用是50，去程支付，什么时候回都行。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不冷不热。内厝澳码头下船后，我跟另外两个同事懒得坐电瓶车，步行去了1.5公里外的酒店。前天已经抵达的老板，在酒店等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岛上行人稀少，酒店的价格也是腰斩，每晚不到两百块，行政部第一次给我们每人订了个单间。去目标餐厅的路上，很多小餐馆站在门口揽客。统一的营销方式，是门前放一张写着特价菜的招牌，上书“生蚝10块钱15个”。午餐的姜母鸭、醋肉和鱼味道都挺好，价格比上海略微便宜一些。他们仨每人来了一听台湾啤酒，我没喝；后面几天的茅台和五粮液，我也没喝。

买桔子
饭后，那俩同事回酒店了，有个线上的投标要参加。我跟老板在岛上闲逛，到了水果摊边上，他想起来要买点小桔子，明天开会时大家吃。两个水果摊挨着，老板先看了左边那家的，边看边嚷着：“老板呢？”正在不远处看人下棋的一个戴帽子的大爷闻声走了过来。这时，他却又转向边上那个摊位，边看那边的桔子边问对方老板：“怎么卖的，多少钱？”那位快走回来的大爷看到这一幕，气呼呼地坐回去了。比较完两个摊位的桔子后，老板最终还是决定买大爷这个摊位的。他走回来，又嚷起来：“老板呢？称点桔子！”嚷了几声，没人搭理他。我赶紧帮着过去喊人，那大爷就是不出声，倒是正下棋的另一位大爷看不下去，笑着过来给称了。我老板很生气：“怎么这么做生意的，喊半天不出声！”对面就笑着，不说话。我替老板拎上桔子，继续逛街，走了十几米后我告诉他：“这个不是老板……”

不对劲
在买桔子之前，老板看路边有卖果汁的，他自己买了杯芒果汁，请我喝了杯百香果的，味道还行。买完桔子，又溜达了一会儿，老板脸色变了，问我：“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儿？”我说：“没有啊，怎么了？”他说：“我有点想拉肚子，刚才那果汁不是隔夜的吧？”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排斥这个可能，毕竟岛上生意是可见的冷清。好在岛不大，我们离酒店也就三百米了。“咱们赶紧回去。”我说着就加快了步伐。老板却没跟上来，我扭头看过去，他皱着眉头苦笑道：“我还不敢走太快。”我也笑了：“你这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对了，可能就是隔夜的。”两个人小步快走回酒店，他回房上厕所，而我躺下补觉。我当然没有不舒服，也并不真心认为就是人家的果汁有问题。

观沧海
我住四楼，推开窗，外面是一条石板路。三楼、二楼和一楼，窗外也都有路，这就是岛屿或者山城才会有的有趣设计。周日中午的航班回上海，算是有了一半个上午的时间可以逛逛。我6点多就起床，步行三四分钟到海边，打算看日出。跟前几天风平浪静不同，起风了，虽然不是很大，但有点冷。我独自漫步海滩，听着海浪低沉的咆哮声，看它们推着一线白色的泡沫一次次扑过来，又徒劳地退回去。凝视波涛起伏的海面，就像看着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巨兽，能感受到大海那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但并不觉得害怕。天上能看见两三只海鸟，逆风飞翔时，它们的力量有时候会跟风僵持，就此悬停在空中，看起来就像风筝一样。7点多，总算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太阳，很美，是那种柔和的橘黄色。我举起手机给它拍照，遗憾的是，眼见着有篮球那么大的太阳，在手机屏幕里，立刻缩水成乒乓球大小。科学让我知道，那都不是它的真实大小，但很多时候我想看的，并不那么科学。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17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回家
懂事
因为疫情原因，老板最终还是决定放弃2月1日去苏州开年会。“上海的大巴要跨省，需要向有关部门报备。”他苦笑道：“说是原则上不允许。”年底很多规定和通知，用的都是“原则上”“不建议”这种模棱两可的词语，它考验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文学水平，而是懂不懂事。说起来，我熟识的同事就没有人愿意这个时候跑苏州去开会。上海总部的同事一起包车过去，安全性还可以，但是全国各地办事处的人高铁飞机都凑过去，这个风险就太大了。当然了，几乎没人把这种担心告诉老板，因为，大家也都是“懂事儿”的。老板是很想开的，今年这种大环境下，公司逆势增长实属不易，不扬眉吐气庆祝一番总有些锦衣夜行的遗憾。



天天
订好的酒店或许是允许延期的，而行政部采购的礼物堆了满满一间屋子，就在我办公室隔壁。办公室两周前就贴上了各种节庆装饰，那是新年的气息。我对面的玻璃窗上，也贴了俩大红福字窗花。窗花是玻璃纸做的，福字下面那个田字，做成了可爱的牛头模样。我把桌面上放天天照片的相框换了个方向，让他也能看到那有趣的窗花，照片上身着白衬衣和灰色马甲的天天笑得很甜。在鼓浪屿的几天，我并没有经常想起他。家里有叶子，我很放心是一个原因；另外，我开始让自己学会享受当下，包括天天和叶子不在身边的当下。当你太依恋别人，就跟依赖一样，其实也是一种负担。天天就没有这种负担，周五晚上我跟他视频聊天，他敷衍了一句“爸爸我很想你”，就忙着看动画片了。我没有机会告诉他，爸爸住的酒店在军队疗养院边上，早中晚都能听到军号声。



摔跤
岛上除了公家的电瓶游览车和洒水车，再看不到其他汽车、摩托车、电动车甚至自行车。居民所拥有的车辆，就只剩小孩子的滑板车和拉货用的平板车了。道路高低起伏，小孩子玩滑板车挺危险的。我跟老板逛街时，就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车上摔了下来。我冲上去把哇哇大哭的他扶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擦干净手上的沙砾，给他吹了吹，边安慰他：“没事儿。”孩子哭得小点声了，他妈妈这才赶到，边道谢边埋怨他不小心。我笑着替他开脱：“男孩哪儿有不摔跤的，我儿子也摔。”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天天那个青紫的膝盖。就在我出差前一周，他晚上洗完澡笑着跑向床头，急着去看动画片，结果，膝盖撞床上了，当场就嚎啕大哭。还好，虽然第二天早上青了一大块，但没什么大碍。



气质
鼓浪屿是一个很适合度假的地方，有着悠长曲折的石板路，高低起伏的洋房，还有时而探出围墙的鲜花。它也是一个充满了小资气息的地方，按如今的说法，叫网红气质。餐馆的名称都是诸如“那私厨”“鱼铺”这种，而在街头某个小餐馆的门口，看到一个扒在门上的古铜色龙虾雕塑也不稀奇。当然了，这并不是鼓浪屿的全部，它还有遍布街头巷尾的珍珠等土特产商铺。分不清是女店员还是老板娘的人，热情招呼着客人。开蚌，大约类似于云南缅甸那边的赌石，只是门槛要低得多。开一个蚌需要20到200块不等，至于里面有多少珍珠，或许看天，或许看店家的设计。我想给天天买个20块的蚌当礼物，不为里面的珍珠，只为他打开蚌壳瞬间的惊奇，可惜，不好带。最后，我给他买了苏小糖的牛轧糖。同事都说我买贵了，一盒都快40了，而网上一盒才36，还包邮。



告别
周日早上看完日出，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酒店吃的早餐。早饭味道一般，最要命的是，它那六样小菜就没变过。其他同事早吃腻了，准备去外面吃沙茶面和肠粉。我无所谓，就着黄瓜、土豆丝和豆腐吃了俩鸡蛋仨小馒头，还喝了碗大米粥。吃饱喝足，跟着同事去逛街，蹭着吃了几筷子沙茶面，还是吃不惯那味道。心已经不在那边了，急着回家。周六晚上看新闻，有一个疫情密接者前几天来厦门玩过，幸好他检测结果是阴性。午饭在机场吃的，花35买了麦当劳的套餐，有可乐汉堡和俩鸡翅。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吃，其他同事嫌弃它热量太高。厦航起飞时已经1点半了，神奇的是，竟然在两点多提供了飞机餐。好吧，我又给吃光了，一盒牛肉饭，一个小蛋糕，还有一个橙子。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的两个位子是空着的。



回家
从虹桥机场先打车送同事回家，等到我们小区时已经快4点了。小区门口又搭起了一个棚子，这东西年初也搭过，但早在几个月前就拆掉了。我主动走到棚子那边测体温，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人呢？”我问边上岗亭里负责车辆进出的保安，没人理我。看到桌子上有纸笔，我就主动登记了自己的姓名、身份证、住址和手机号。登记完进小区，走了七八米吧，听到身后有人喊：“你，回来登记！”我回头瞪着那个保安，发火了：“你刚才哪儿去了？我喊你你不在，我主动登记完了，你又跑出来喊？”说完，我还是回去了。他说我刚才登记的本子不对，说完拿出几张表，让我填和打勾。体温那一栏，我主动伸手让他测。他愣了一下，讪笑着说：“不用。”我说：“测一个吧，我也怕出事，上有老下有小的，真有事，我倒是希望你们第一时间就找到我。”他更不好意思了：“枪坏了，你就写36.1℃吧。”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18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出息
过年
对于“就地过年”的提法，我是支持的。疫情卷土重来，变异后的病毒更难防控，少些流动，总归多些安全。但我也明白，这看似合理的想法，所合的理也仅仅是众多道理之一。我如此通情达理，跟我在老家的父母已经去世，本来也没准备离开上海肯定是有关的。对于那些伤害到我的利益的规定，我其实也高尚不到哪儿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旅游、餐饮、影院甚至课外培训的，这两年就更难一些。给老家婶子打电话，她正忙活着抢购面粉，说：“家里囤了四袋子了。”我劝她说没必要，这玩意儿不至于短缺。她笑着说也觉得是谣言，但看着很多人去买，看着价值一直在涨，心里还是有点慌，所以多少囤点。她错了吗？


亲戚
四袋子面粉，够婶子家吃很久了，亲戚们不来了，不像以前，一顿就能干掉几十个馒头。地方上已经出了通知，就跟去年春节一样，要求过年不要走亲戚聚会。对此，婶子是支持的，但她也笑着说：“不走亲戚，越来越没人情味儿了。”县域乡村那些本来就已经日渐淡薄的亲情，经过这两年疫情的折腾后还能留下多少，也是个问题。某种意义上，疫情加速了乡村人际关系的“城市化”。独生子女，外出上学或务工，孩子少了，见面少了，互助少了，亲情本来也就淡了。过往那些热热闹闹的亲情，当然跟血缘有关，但其实也关联着利益绑定。就像淡如水的或许是君子之交，但真正热火朝天的，通常都是酒肉朋友。互相不需要以后，也就只是到了“佳节”才可能会想起。


隔离
从机场到家，推开门，就看到天天坐在桌前学习。他扭头看过来，笑了：“爸爸回家了，我好想你。”我也很开心：“爸爸也很想你啊，你别过来，爸爸要先洗澡洗衣服。”天天有点失落，但还是很懂事的坐回去了：“知道了，是疫情。”每次出差回来，我都很小心，一般会自我隔离两天，在房间里戴口罩，回家即使吃饭都在次卧里。天天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他偶尔还是会推开我的门，想进来跟我说话，一家人就会大呼小叫地让他快出去。偶尔，我俩会隔着门交流，我躺在床上给他讲故事，他站在门口听。想起那些在一线忙着防控的工作人员，他们回到家，大概也是一样；更何况，很多人还回不去，一忙就是很久。昨晚上快九点给在疾控工作的哥哥打电话，他还在加班，匆匆挂了，说一会儿有个会。


生日
回家的第二天，早上早早吃了饭去公司，叶子她们都还在睡觉。九点，收到叶子微信：“生日快乐！”我回她说：“同乐，一家人都好好的。”她又问我：“下周一农历12月13，是你农历生日吧？”我说：“是的，农历的，两个挑一个吃点好吃的就行。”她说：“下周一吧。”我说：“好的，老家也是过阴历。”挺开心，她还能记得我农历生日；但也有点小心思，猜她之所以选下周一，是因为我目前在家“隔离”。当然不是生气或者失落，小心点是我们的共识，小家经不起折腾；但要说为此高兴，的确也没有。晚上下班回家，天天在画画，岳母在看电视，叶子还没回来。我戴着口罩跟天天说了几句话，然后盛了饭回房间先吃。天天问外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外婆回他：“妈妈快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


吃面
半小时后，叶子回来了。又过了会儿，她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面。“我吃过了。”我笑着说，又赶紧追了一句：“好多年没吃长寿面了，老家都吃这个。”接过来，是西红柿鸡蛋面，很香，我很快就又给吃光了。心里是很感动的，家里的事儿几乎都靠叶子在忙活，还要开那个培训班，其实很累的。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她们仨吃面聊天。天天很兴奋，叶子带了蛋糕回来。一会儿他又跑过来推开门，跟我说：“我蛋糕不能吃太多，太凉了，肚子会疼。”叶子在后面喊他出去，天天拉上门，又说：“爸爸，我还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我笑着说：“谢谢，明天爸爸就能抱你了，你明天给我弹生日快乐歌。”天天在外面开心地说：“我的生日也快到了！”


出息
总算把2021年的工作计划做完了，至于结果，很大成分看天，不确定性实在太多。跟老东家的老总通电话，他跟我前后脚都离职去了新公司，各有各的苦恼。我从机场打车回家的票丢了，当时急着洗衣服，兜没掏干净。80多块钱就此损失，有点心疼。没敢跟叶子说，对她来说，损失80块钱事小，我竟然为此心疼就太没出息了。这一年又写了很多日记，都放在论坛里。张老师提醒过我好几次，得存起来，万一论坛没了，丢了太可惜。我答应着，却总也懒得存。上上个周日吧，我抽空存了半年的，大几十篇，累得要死。更不爽的是，当时写的时候觉得挺好的文字，在存的时候，竟然一篇都没有再读的兴趣。就那么机械地拷贝粘贴，一篇又一篇。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19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随便吃
随便吃
晚饭吃到一半，岳母笑问那个女孩：“吃饱了吗？没吃饱再盛。”她端着托盘过来，我看见里面就只剩米饭了，羊肉那些都吃光了。岳母对她说：“随便夹。”她从盘子里挑了块最大的羊肉，又从肉沫蒸蛋里挑了最大的一块。羊肉还好，还剩四五块，关键是蒸蛋，那是岳母给天天留的，她夹完，天天就剩点渣渣了。岳母脸色明显一变，却没好意思说话，我在边上看着差点笑了。其实，岳母和天天才是我们家最不心疼孩子们吃的，但是，终归亲疏有别啊。周五返校后，天天他们才正式放寒假，但这周前四天他们是不用去学校的。叶子教的三个孩子白天就在我们家学习，午餐吃一顿，下午家里人接回去。最近几天，就只有那个小女孩会留下吃晚饭，她妈妈回家比较晚。为了一视同仁，叶子都是用专门的餐盘，给天天和她盛好饭菜，让他俩坐在各自学习桌那里吃。这几天伙食挺好，叶子红烧羊肉、卤牛肉轮流做，小家伙们有口福了，这肯定超出了他们交的餐费。

弹钢琴
饭后，我站在卧室里，闭着眼睛，天天在边上弹钢琴。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那20分钟里，我觉得全世界就我们两个人都没问题。琴声止歇，我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天天正满怀期待地看着我：“爸爸，我是王者了吗？”我笑着摇摇头说：“不是，但已经是黄金九段了。我说不出具体哪儿不好，但就是觉得离王者还差一点，过会儿上课，咱们听老师怎么说。”天天有点小失望，但并没有反驳我这个外行的判断。我伸出手去跟他击掌说：“已经很厉害了呢，有些人要弹十年才能当王者，你这首才弹了一个星期。花之圆舞曲和晨曲，你都弹了五十多遍才成为王者的，不是吗？”天天又振作起来，边合上钢琴边说：“我下个星期就要当王者！”

是常识
我是上周四出差的，算起来快一个星期没听他弹琴了。也有一个星期没跟他亲近了，回来后，叶子就不许我靠近他。我知道，叶子是对的，但心里总还是有点小难过。周三，总算是解禁了，听他弹完琴，我就带他去上钢琴课。小半个月亮挂在天空上，不算亮，但很清析。我指给蹦蹦跳跳的天天看，他用拇指和食指构成一个圆圈，对着月亮比划了一下说：“月亮比圈圈小。”我问他：“为什么月亮那么小啊？”他开心地说：“我知道，因为远，近的大，远的小。还有热胀冷缩我也知道。”我故作惊讶：“这么厉害？是谁教你的啊？”他仰着小脸，骄傲地说：“不用人教，这是常识。”热胀冷缩，我知道是叶子教他的，而近大远小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老师，也可能是书、平板电脑或者电视。

超广角
培训班的老师很忙，天天前面那个孩子有点拖堂。我带着他在门前院子里比赛跳远和单脚跳，他2：1赢了我。然后，我让他在夜色下寻找绿色、红色和白色的标志物。“绿色的是链家。红色的是尚优玛特！”他每找到一个就很开心。“链家是干什么的？”我问他。“买房子的。”天天还真知道。那天他还问我：“爸爸，你为什么不晚买几年房子啊？那你就可以买一台超广角电视了。”我笑着说：“爸爸妈妈要买房子结婚啊，然后你就可以出生在新房子里了。”他叹息一声：“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超广角电视啊。”我摸摸他的头说：“你好好学习，等你三年级，我们买一台超广角的。”买电视是很容易的事儿，但我不确定，到时他还有多少时间用来看电视。

抱不动
7点20分，我陪天天进琴室。老师先是检查他回家练习的情况，果然，指出了一些问题，他确实还不是王者。天天学得很认真，他从不跟老师顶嘴，而是一点点一遍遍地按照老师要求去改正。不但培训班，学校里的老师也都很喜欢他。不但因为他学习好，更多还是因为这个孩子不惹事，而且“幼稚”。班主任有一次对叶子说，课间有时候别人跑，他也跟着跑。但是当她批评玩闹的孩子时，明显就只有天天感到“害怕”，并真改了。现在很多孩子，都不太把老师当回事，而尊敬和服从老师，是我们日常一直对天天强调的。老师只喜欢表现好至少不惹事的孩子，而不像父母，不管孩子怎样都会爱他——这个事实不积极，但权衡后还是提前对天天说明了。回家的路上，我抱了他一会儿。“爸爸都快抱不动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要减肥，瘦一点，爸爸就能抱我到11岁了。”天天枕着我的肩膀说。

小包子
节后，叶子就不准开这个晚托班了。虽然那几个家长其实很想继续，毕竟她教课水平高，而且就在小区里，更方便也更安全。但没办法，我们准备给天天的教学提速了，如果叶子单独教他，以他现在的能力，应该很快可以结束二年级课程。至于叶子，她会接一两个1对1培训的那种，算是零花钱。1对1要比晚托省心省力许多，这个我也是支持的。前两天就有一个二年级的小男孩来了，看着很文静，比天天要矮一些，学习水平也还不如天天。叶子喊他小豹子，我不知道这外号的来历，天天也跟着喊，但他总是喊成“小包子哥哥”。那男孩对这个称呼也很无奈，听一次翻一次白眼，偏偏天天还喜欢围着他转。叶子给他讲课时，天天就在自己课桌上写字做题，偶尔他也一起听课，虽然那些课内容对他有点简单了。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21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每天一颗花生糖
大丰收
昨天下午正上班呢，叶子发来微信三连，是天天一年级上学期的综合评价。看了很高兴，这么亮眼的成绩单远超我当年水平。成绩全A不说，还拿下“全校数学单科状元”，实在是后浪汹涌。至于“校庆陶笛吉祥物设计优秀奖”，当天晚上天天自己也说了：“我只有30%的功劳，爸爸妈妈有70%。”我严肃纠正他：“是妈妈有70%，爸爸的方案被妈妈否决了，如果按爸爸的，估计就不能获奖了。”能拿下这个奖我不奇怪，叶子那晚上忙活了俩小时，让我惊喜的是，天天竟然还得了一个“班班有歌声”铜奖。这孩子随我，五音不全那种，虽然经过学习钢琴和尤克里里后有所改善，但唱歌能获奖，我仍然不敢想。我怀疑是不是全班都有这个奖励，但没好意思问。晚饭这娘俩没在家吃，叶子带他去吃白斩鸡和糖醋里脊了，必须奖励。


不返校
班主任发通知说，今天小朋友们不用返校了，只需要上午开个在线家长会，寒假就算正式开始。天天听了喜上眉梢：“终于可以睡懒觉了！”我纠正他：“该说又可以睡懒觉了，你最近几天不是天天都睡吗？！”他点头认可：“嗯，要经常不睡，偶尔睡才能说终于。”这孩子讲道理，爱学习，这点是我很欣赏的。不返校，当然不是为了孩子们的懒觉，而是上海刚确诊了三例。虽然那地方在徐汇，就挨着我们闵行区，但我身边的人倒是都不太紧张。张文宏和上海的防疫团队在过往这些年以及此次疫情的表现，已经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当然了，口罩这些又得开始戴上，我还推了今天晚上跟老领导的聚餐。叶子担心的是：“天天上的培训班估计马上也要关门了。”本来计划是让孩子趁寒假把字练好，同时结束拉丁舞的课程，下个学期开始学篮球了，但计划不如变化。


都善良
叶子和天天不在家吃，那个小女孩却还是在的。岳母烧了些素菜，又烧了虾。结果那孩子明确表示不吃虾，老太太没办法，把冰箱里给天天留的那点酱牛肉拿出来了。按说这不是老人家的一贯表现，我猜是上次小姑娘“不讲究”的吃菜方式打击了她的热情和善良。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存在各种各样的尺度，一旦某一方过界，是会有连锁反应的。不过我相信，这也只是暂时的，老太太的善良和大方秉性不会因为两块肉就没了。叶子一家人都心善，前两天吧，也是晚上，叶子在跟爸爸打电话时吼得很大声。我听不懂，等她挂了电话问她。她说：“爸爸要去医院照顾别人，人家又不是没孩子，再说那个人又不近，我都不怎么认识的。”这事儿岳父确实干得出来，我没细问，可能是要住院那老人的子女一时赶不回来，或者不舍得让子女请假？


管孩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没再细问那头的情况，本来也不是多关心这些事儿。我也没问岳父最终是否去医院照顾那位老人了，这种事儿不搀和。如今对于多数事儿，我的态度就是能躲就躲，光是躲不了的那些就够麻烦了，比如换大房子、换新车、照顾好天天、讨好叶子和老板、躲避疫情等等。前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在老家的堂弟给我发微信说：“二哥，我儿子这上了三个月打了三回同学了，现在这个脾气稍微不顺心就嗷嗷地喊，就炸毛，怎么办啊？”他儿子才上幼儿园小班，我当然是建议尽早立规矩，跟他说了一些，他答应尝试一下。给孩子立规矩，惩罚不能太重，但是执行必须要严，立了就要遵守。聊下来，他说刚打了孩子屁股，打完又懊悔了，跟我说：“我不想他跟我一样，我就是挨打多了特别抵触。”堂弟小学时学习也很好，后来沉迷游戏，学业荒废了，家里花钱送去读大专，也没念完就退学了。至今工作不如意，赚不了多少钱，前两年婚也离了，挺难的。


重教育
就我熟悉的国人来说，绝大多数都把孩子的幸福放首位。当然，这并不代表全国都如此，毕竟人以群分，我们总是更愿意跟我们喜欢的人相处。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很多人容易忘记，然后就认为自己的观点和经验就一定是普适的，然后在网络上吵架。真实情况很可能是各有所好，而且在有些事上，无法调和。说回我们这帮人，对孩子的付出堪称呕心沥血，为了孩子能做出的牺牲和忍让某种意义上会让人怀疑人性是否真是自私的。就像叶子为天天做的那些事儿，哪怕我自认为我才是最爱天天的那个人，也得承认，她的贡献和牺牲比我大。她跟我说起不办晚托班了，专心带天天。我立刻表示赞成：“只要把天天教育好了，就都值得的，毕竟赚钱也都是为了他。”叶子白我一眼：“如果教不好呢？”我笑了：“尽力就好了，有些事儿看命的，不想那么多。我混得也一般，但这日子也能过，算上我们将来留给他的，他只要别学坏，日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每天一颗花生糖
叶子对我是不怎么瞧得上的，嗯，主要是不赞成我的生活态度，觉得太消极，认为这样会没出息。对我们目前的生活水平，她也是不满意的，确实，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天天，她在外面赚钱肯定比我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就我这样的，虽然赚钱只算一般，但找的媳妇生的孩子都挺好。结论就是，她也承认，有些人运气好。我并不觉得自己运气多好，但也自认确实不算差，生活没后待我，但也没太坑。总归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但没关系，我身边有天天，而且每周末都有饺子。最近心情就更好了，刚买的那袋“大虾酥”，我每天都吃一颗。这种甜甜的花生糖，是我小时候向往的东西，那时候，我哪儿想得到，我竟然可以每天都吃一颗?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22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应该爱
是常识
上周五本来学校是安排孩子门返校举行结业典礼的，发奖状和寒假作业那些。想着电动车已经六天没充电了，停下那天就还剩一格电，所以周四晚上我拿起充电器想下楼去充电。巧的是，恰好收到班主任微信，说因为又发现疫情，周五不返校了，在网上开个家长会即可。我转身把充电器放回房间，笑着说：“那以后再充吧。”岳母在边上说：“老是不充，以后就充不进去了！”她一贯大嗓门，听着像训斥，但其实只是好心提醒。经她这一说，我好像隐约也觉得听说过这个道理，但不确定，于是眼光转向叶子求证。叶子无奈道：“就跟汽车电瓶一样，这是常识。”好吧，按说应该是常识，但是我真不知道。居家过日子，我的常识太少。



八宝饭
腊八那天，我们没吃八宝粥，叶子做了八宝饭。是的，叶子做的，不是岳母。就家务活来说，叶子已经全面超越了岳母，她是全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那种。上一次做八宝饭应该是去年的事儿了，她闺蜜来给叶子打下手。闺蜜是东北的，完全不懂怎么做，真就只能打下手了。今年因为就自己一家人吃，叶子就做了几个，味道挺好，不比那些老字号差。这东西做起来太费事，我没舍得多吃，浅尝辄止，天天也没多吃，他还是更爱吃肉。腊八粥，在我老家是否流行过，我却也不记得了。初中毕业后，我腊八几乎就都在外地。想来即便是喝粥，也不会是南方的八宝粥，我老家并不喜欢这种很甜的东西。十年前，我在那家美国公司的时候，腊八恰好去杭州出差，本想着去灵隐寺喝碗腊八粥的，但，最终也没去成。



写作文
疫情让我们很纠结，不知道天天的培训班到底还要不要去。拉丁舞和钢琴停了也就停了，但是写字课我们很想他去的。这次寒假班，老师安排教他们写一年级下学期所有生字，这对我们是难得的机会。写字课其实没几个孩子，但是隔壁就是精锐教育的培训班，孩子和家长都多。对此我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觉得去不去都行。最终促使叶子下决心不去的，是闺蜜的一个电话，电话里人家强烈建议我们别去了。叶子转而给天天报了网课，学写作文。上网课的时候，我在边上陪着他，防止他走神，提醒他什么时候可以休息一下。有节课学的是用动物来比喻人，天天学会了：“爸爸是猪，因为好吃懒作；妈妈是勤劳的小蜜蜂，努力干活；奶奶是狮子，老是骂我。”



应该爱
我说：“奶奶什么时候骂你了？她那只是提醒你。都跟你说了，她只是嗓门大。”对于我这个说法，天天并不同意，虽然他也不反驳。没两天，祖孙俩就又吵起来了。天天刷牙，老太太觉得他刷得不干净，过去帮忙，结果天天觉得被刷疼了。“奶奶你走，回金山去吧。”天天大声嚷着。他外婆说：“没车了，回不去。”小家伙无语了，愣了一会，就又开始嚷着让奶奶走。等他洗漱完，趁着老太太去洗漱的时候，我对天天说：“天天做错事的时候，我就赶你走，赶你去学校；爸爸做错事的时候，妈妈就赶我走，让我去公司，这样可以吗？”他说：“不好。”我说：“那以后奶奶做错了，你也不许让她走，再这样，爸爸生气了。”他不说话了，但我知道他不服气。给他讲过奶奶为了照顾他做了很多事儿，也给他讲过奶奶是妈妈的妈妈，她走了妈妈会伤心，这些道理他都懂，问题是——世上唯有喜欢和爱，是不谈应该的。你对我好，我就该爱你吗？很多人觉得我该爱你，说得我都觉得我该爱你了，我就一定会爱你吗？



车厘子
网上看到车厘子阳性的新闻时，天天正在吃。叶子刚网购了一些车厘子，我们也不确定原产地是哪儿的。我回家的时候，天天还向我炫耀呢：“爸爸，我会吃樱桃了。”吃樱桃对多数人都不算事儿，但细究这个动作其实也不容易，下嘴咬的时候，牙齿接触到樱桃核时的减速很考验判断和分寸。天天以前就不太会，他怕伤到牙齿，就只好一点点小口咬。我知道，如果我不许天天吃，叶子会不开心的，哪怕她自己内心也担心疫情的事儿。“只许吃三个。”我对天天说：“吃多了不好，给爸爸留点。”天天很听话，他就只吃了三个，剩下的，我都给吃了。扔了是不行的，叶子未必会说什么，但肯定很不开心。她连剩饭都不太舍得扔，虽然她自己从来也不吃剩饭。我不想她不开心，她过得也并不容易。



是童年
叶子接的一对一，是一个二年级的小男孩，天天喊他：“小包子哥哥。”小家伙的数学基础一塌糊涂，十以内加减法还会算错不说，就连三位数比大小都不会。看到叶子教学时频繁皱眉，我在边上就想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以为你自己教得多好。”其实，叶子一开始教天天时也很辛苦，甚至更辛苦，不过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孩子开窍了，不但学得快，而且举一反三。我对叶子说：“那孩子幸好遇到你，好好补习一下，还来得及，他这基础太差了。”叶子谦虚地说：“也不能这么说，好老师还是有的。”同样是赚钱，我一直觉得，叶子这钱赚得更加功德无量，她不但教孩子方法，还教孩子妈妈教育方法。天天在边上听着，都想去帮小包子哥哥的忙，那些题他都会。我不得不提醒他：“有妈妈在，你不用帮忙，哥哥会不开心的。”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26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黄梅戏

花生糖
最近每天吃一块花生糖，偶尔吃两块，挺开心的。八九块钱买的一大袋子糖，眼看着吃了一半了，后面应该会节省着吃，撑到过年。应该不会再去买了，很多幸福之所以是幸福，就在于某种克制。就像我最爱吃的饺子，也不过是每周一次；而猪头肉，大约是一个季度两斤。这个数字背后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只是自己给自己随意设了个限制。毕竟不是孩子了，学会克制欲望，有必要。小时候，大年初一早晨天还没亮，我就跟哥哥起床，穿上新衣裳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那天所有人家的门都是不关的，门前的灯都是亮着的，安保就全交给了门槛外躺着的那根“拦门棍”。一群孩子热热闹闹喊着“过年好”，推门冲进去，主人会端出一大盘子各色糖果让我们分。只会抓一把，放到自己口袋里，并不会多抓。那时候手小，心愿也小，总是很开心。

过生日
腊月十三是我的阴历生日，银行们不知道，他们都在1月18日发过祝贺短信了。哥哥知道，他给我发了一个200块的红包。我们哥俩相处得很一般，远谈不上热络，但彼此也都知道，真遇到什么大事儿了，对方终归是值得依靠一下的那个人。哥哥学文科，毕业后走仕途，他的很多事儿我瞧不上，虽然他对我其实挺好。我对他的关心其实不够的，虽然也知道他过得也并不容易，压力很大。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对别人过于“凉薄”了。这个词，还是混论坛的时候，在一次纷争中有人说我的。当时我很气愤，觉得人家在骂我，后来慢慢发现，人家只是比我自己更看清了我罢了。哥哥前两年装了心脏支架，这两年又忙活在抗疫一线，我其实挺担心他。我关注了他们当地的官方公众号，偶尔会给他打电话，但除了简单问候，叮嘱他要注意身体，别喝酒，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命啊
哥哥、我和娘的生日，都是阴历的13号，中间分别差两个月。我其实挺喜欢这个日子的，月亮将圆未圆，看上去已经很美，而且仍然有更美的盼头。可如果不是荞麦在回复我帖子里提到我娘，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想她了。阳历生日那天，刚出差回家的我自觉隔离在次卧，叶子给我烧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端进来的时候，娘曾经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没去抓住她，快过年了，我其实不太敢想他们，哪怕我如今小日子过得不错。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叶子从盘里夹了一个鸡翅笑着问天天：“我可以吃这个吗？”正啃着鸡肉的小家伙瞄了一眼说：“鸡翅可以，但不能吃鸡腿。你吃鸡腿，就跟吃了我的一条命一样。”很多年前，我跟他差不多岁数的时候，曾经跟娘说：“能不能不要老是包饺子，你也烙个葱油饼，炒点肉啊。”这事，大大和娘说了很多年，每说起来，都笑。

错题本
我跟叶子刚刚又短暂交锋了一次。最近工作忙，基本上是早7点半出门，晚上七八点到家。那晚上回家等我吃完饭，叶子已经去洗澡了，安排天天独自把错题写到错题本上。天天学习挺好，他其实也就错了一道题。我走过去看，是一道整体带入法来解的题目。孩子很精明，看我来了，就撒娇不想写。我拿了张纸，给他出了两道比他的错题要更难一些的题目，也都是要求用整体代入法来解的：“你要是都做对了，就不用抄了。”他很开心，然后，确实都做对了。然后，我们爷俩就开始在客厅里玩。正开心呢，叶子洗完澡出来了，发现天天没写，当场发飙：“为什么不写？”我解释说：“给他出了两道更难的，他都做对了，掌握了就好了。”叶子嗓门提到跟岳母一样高：“谁说这就可以不写了？我这是让他养成记错题本的习惯！”我陪笑道：“我都答应他了。”想着糊弄过去，结果被叶子无情打断：“你答应了也不行，你答应的就是错的。”天天看势头不对，乖乖回去坐下写了，嗯，他对战局走向有着清析的认知。

雪宝宝
我陪着天天写完，边给他解释，爸爸这次说话不算数了，回头给他买好吃的赔礼道歉。他还是选择原谅我了，因为知道爸爸也得听妈妈的。一年级的孩子其实已经有点懂事儿了，他肯定也不想我跟叶子吵架。完成了叶子布置给他的任务后，每晚上属于我们爷俩的时间大概有不到一个小时。有时候我会陪他玩游戏，他站在我面前，使劲儿蹦起来，笑着喊：“爸爸，我跟你一样高了吧？”我不记得是否也跟父亲玩过这个游戏了，我一辈子也没长得跟父亲一样高，倒是天天，他可能小学毕业就能跟我一样高了。有时候我们会一起读故事书，昨晚上读了一个雪宝宝胖团和小松鼠瘦球的故事。结尾是，春天来了，胖团融化飞回了天上，一对好朋友担心对方会忘了自己，就把对方的好写在羽毛上。很伤感的故事，我问天天：“你读完了什么感觉啊？”他说：“很开心。”我很惊讶：“不难过吗？他们分开了啊。”天天说：“等到冬天，雪宝宝就回来了啊。”

黄梅戏
睡前的时间，照例是交给网易，漫无目的的刷新，期待跟某条有趣的信息偶遇。有时候会听郭德纲的相声，有时候会看脱口秀。昨晚上睡前，刷到的是黄梅戏。这个戏种，是我唯一略微有点熟悉的，娘很喜欢听，小时候我也跟着听。严凤英、马兰、韩再芬唱的《女驸马》、《天仙配》、《小辞店》这些我都耳熟能详，虽然自己唱不来，但是听别人唱也大致还能听出个好坏。大大对黄梅戏兴趣不大，他更爱的是京剧样板戏和家乡的茂腔，也就是莫言在《檀香刑》里写的“猫腔”。比起娘爱听不会唱来，父亲要厉害多了，他唱杨子荣和李玉和就唱得很好。那些年，我爱看的是周星驰和周润发，但每次放假回家，我也愿意陪着大大和娘对着电视听戏。来自乡野的黄梅戏，节奏明快、唱腔清新，那是不识字的娘，为数不多跟文艺沾边的喜好了。听戏到时候，娘是快乐的，虽然她好像从未安稳听过戏，印象中每次听戏，她要么是边纳鞋底边听，要么就是边缝补衣裳边听。
河蚌赌徒 2021年1月28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要8000平米那么大



韭菜饺子


周六包了韭菜饺子，算起来有一个多月没吃这个馅儿的了。主要是叶子不爱吃，也不让天天吃，说是太辣。天天不吃辣，但是他并不排斥韭菜饺子，但既然叶子不让吃，我们爷俩也就不坚持。为了能让这娘俩也都吃几个，我就选择包白菜馅儿的。周六早上，叶子给天天做了蒸饺，这给了我一个可以在中午和晚上独自享用韭菜水饺的理由。小一斤肉，半斤韭菜，一斤饺子皮儿，包了四十几个饺子，我两顿儿吃完了。快过年了，也算是犒劳一下自己，虽然叶子对于生活和我仍然是各种不满，但我仍然认为自己也有资格幸福快乐活下去。中午那顿，还吃了三瓣蒜。蒜瓣不大，但也是三瓣。


做早餐

周日早上，岳母仍然是起床最早的那一个，在阳台洗衣裳。她始终认为，洗衣机洗不干净。我没怎么劝，知道她听不进去；叶子也没怎么劝，应该是认同她的观点，否则叶子说了老人会听的。我用头天晚上的剩饭煮了一锅白粥，有日子早餐没吃粥了，最近我每天早上都给自己下面条吃。平时上班，我起床的时候，他们都还在睡觉。7块钱的挂面，我一个星期都吃不完。锅里倒了水，我就把米饭放进去开煮。岳母看见了说该水开了再煮，她说这样煮的粥不好吃，用了一个词，我没听明白。这粥也就我俩吃，天天最近吃海参粥，还有叶子给他煎的葱油饼。小家伙最近对做饭很有兴趣，一次次往厨房冲，缠着叶子学习。“锅里的水都蒸发掉，才能倒油，否则油会溅出来。”叶子教他：“油热了就可以把葱油饼放进去了。”我在边上补充：“记得要小火。”


理想啊

我喝过粥，下楼去转转，顺便去买了一份鲜肉锅贴。7块钱4个，没敢多买，不确定叶子是否喜欢。果然，她觉得味道很一般，是浪费钱。我跟她说起路上遇到了穿着跆拳道服的辰辰和他爸爸，她说人家辰辰爸爸跟你年龄差不多，已经是上市公司的股东了。我听着，懒得搭理她。等她又说了一遍后，我回她：“不管是谁，总归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再说了，人这一辈子什么样也没法说，现在好的，没准明天怎样呢；现在不好的，也许平安到老了。”叶子不开心了：“你就是听天由命那种。”我说：“谁也不能完全听天由命，就像谁也不能完全不听天由命。”这种话题最终总归是彼此都不开心的，当然也不至于不欢而散。叶子想要的生活跟我想要的不一样，某种意义上我们都给不了对方理想的生活，但却也明白，分开了，彼此都只会离理想生活更远——或许，多数夫妻都差不多。


煎带鱼

周六午餐晚餐都是叶子烧的，周日午餐是我烧的。很简单，婶子从老家快递来的烧鸡微波炉转一转，炒个芹菜，煎点带鱼，再把剩菜热一热也就开饭了。带鱼是叶子买的，就像她前阵子买的车厘子一样，对这个时候买这种东西，我其实心里有点担心的，但也没说，知道她不想听。更何况，家里最喜欢吃带鱼的就是我，她主要也是给我买的。幸运的是，这次的煎带鱼卖相和味道都不错，诀窍其实也很简单，多放油就是了。我以前做煎炸类的菜总是做不好，就是因为不舍得多放油，那是养生和抠门的双重作用。周六叶子闺蜜来了一趟，周日她老公又来了一趟，送来了他们自制的辣白菜，而叶子回赠了一些别的蔬菜。这是到目前未知，今年让我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年味之一。


看地铁

周末有空，我用热水加上洗洁精，把家里几扇门和天天的钢琴等物件细心擦了一遍，这也是极少数我愿意做且会做的家务之一。依我的心思，过年大扫除就该花几百块钱请外面保洁来搞一下，当然，我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叶子，没必要给自己找骂。价值观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你愿意在哪些方面花钱，而在另外哪些方面省钱。真正所有人都有共识的活下去的必需品，其实在我们消费中占比都不高，每家人花钱最多的地方都不是不花就会死人那种，这时候，价值观的匹配确实很重要。就像天天，他就觉得去感受一下家门口刚开的地铁15号线很重要。周日吃过午饭，叶子和岳母就带上他出发了，去坐那辆无人驾驶地铁；而我开车出去练车。等她们回来的时候，我正站在车位边等她。我倒车失败，只好把车一头扎进自驾车位了，还没扎准，离边上车最近的地方不到10厘米，好在没碰上。叶子瞅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从副驾驶爬进去，把车倒出来，然后倒正。


过日子

这时候，我又觉得价值观没那么重要了，高科技更重要一些。好在如今的汽车虽然自动驾驶技术还是个半吊子，但自动泊车功能确实已经成熟了，等换新车的时候，这个功能必须有。天天画画的时候，我还特意提醒他，把这个功能加上去。周末两天，除了看地铁我没陪他，其他时间我都跟他腻在一起。教他英语、陪他写字写作文读故事书、下楼骑自行车和锻炼身体，再到陪他弹钢琴玩乐高。如今六宫格的数独，用他的话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开始挑战九宫格。周日我俩头碰头一起摸索九宫格的规律，做题时先就某一类体型寻找规律，就像写字时先确认笔画间架结构和比例关系一样，这一点上，天天一向做得很好。晚餐是叶子烧的，排骨汤里加了金针菇，还红烧了一盘冬笋，那自然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吃饭时，天天给叶子打包票，等他赚了钱，一定给妈妈买一栋大房子：“要8000平米那么大！”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1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50分
朋友
微信群里突然看到一条消息，是一位散文文友发的轻松筹。他父亲冠心病在医院救治，希望大家能伸出援手。我没敢细看惨况的描述，想起了当年得癌症的母亲。这位平时性情疏淡，并不常在群里说话，在论坛跟帖也不多，但偶有发言，都颇能让人耳目一新。我俩自然也是不熟的，按照我一贯的凉薄秉性，通常这类求助信息都是置之不理。但这次不同，我还是捐了200块钱。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仅仅是物伤其类，虽然无论是外人还是我自己，都不见得觉得我俩有啥相似之处。200块能干嘛呢？杯水车薪都算不上。他说希望大家转发一下朋友圈，对这点我是迟疑的。说心里话，不想转，不是不想帮他，而是不想求助自己的“朋友们”。你跟他不亲，你为此劳动朋友们干嘛？你跟他亲，好吧，你掏了多少？犹豫着，但最后还是转了，果然，平时多少都有几个的点赞评论的，这条，一个都没有。我不怪谁，也不怪自己。

往来
上周六，叶子闺蜜来我家一趟，叶子给了她一点什么东西。周日，她老公又来了，送来了他们自制的辣白菜。“再放一天就可以吃了。”他笑着说。叶子给他拿了两包蔬菜，让他带回去，说是岳母自己种的。这对夫妻是叶子所剩为数不多的朋友了，至少日常保持来往的，是真不多了。我很珍惜她的这份友情，除了有一阵子她闺蜜跟她一起折腾投资让我很不满之外，其他时候都还算热情。年底了，这种礼尚往来的小事儿，是今年仅存的年味儿。老家那边，逢年过节的时候，人们也是彼此送来送去的，端午节互赠粽子，中秋节互赠月饼。娘得癌症那年春节，经过治疗身体貌似已经很好了，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屋后邻居听说娘生病的事儿，趁过年送来一只鸡。娘觉得人家最近又没什么事儿，无以为报，就又给人送了回去。然后，她感冒了，然后，没多久，她走了。我不怪谁，不怪娘，更不怪邻居。

作死
周一晚上，天天鼻炎又严重了，吭哧吭哧的。岳母说：“你们也不治治。”其实去医院看过，也拿过药，但冬天就还是厉害。用过鼻腔喷雾的生理盐水，也只是略微缓解了一些。我听老人说了，想起哥哥推荐的偏方，用红霉素涂抹鼻腔，就去找红霉素软膏。方子据说是那边人民医院主任的，侄子侄女都在用，说效果还行。在床上看手机的叶子，对我给孩子抹红霉素这事儿并不赞成，但看我着急，也就跟我说：“红霉素在药箱里。”我打开药箱，没找到红霉素，找到一管复方多粘菌素B软膏，百度了一下，好像可以替代使用。我举着给叶子看：“是这个吗？”她看着手机，没说话。我就用棉签蘸了，给天天两个鼻孔各涂了一些。当时好像有点效果，第二天中午，我正上班呢，叶子来电话说：“天天一早上就发烧，身体很不舒服，你昨晚上给他涂的是什么？”

怪我
天天体温是36.8度，他一直说肚子不舒服，肚子热，浑身没力气。这个时节，也不敢随意去医院，怕隔离。让叶子担心的，还不只是我给他涂抹的软膏，就在周日，她跟岳母还带孩子去坐了家门口新开通的地铁15号线。没别的办法，孩子吃不下东西，就只好多给他喝水，喝橙汁和牛奶。打完电话，我就想着早点回家，虽然知道回去也没用。但终于走不开，一直拖到下午4点才往回走。到家，就看到天天穿着棉拖鞋躺在沙发上睡觉，外套敞开着，露出红毛衣，身上盖着一件羽绒服。叶子在厨房忙碌，岳母坐在餐桌边上看着孩子。看我回家，老人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赶紧脱掉外套，洗手洗脸，然后去摸了摸孩子额头，还好不烫。我拿了把椅子，坐在离天天一米半远的地方，临时抱佛脚默诵心经。岳母看我守着孩子，也去厨房帮忙了。我对叶子说：“都怪我。”叶子阴沉着脸，没说话，过了会说：“确定是那软膏的问题？”我说：“应该是，你们去坐车包裹得很严实，应该不是坐车的事。”

50分
5点了，叶子烧好了天天爱吃的红烧大排等菜，过来叫天天吃饭。天天醒了，但病怏怏地起不来。“看着干什么？”叶子喊我：“去拿个热毛巾给他擦把脸啊。”擦过脸和手后，天天总算能起来了，坐到餐桌边，却还是没胃口。叶子给他倒了杯他最爱喝的椰汁，岳母用红烧大排的汤汁拌了饭，半强迫地给一口口喂给他吃。我一边看着他，一边吃饭，给他道歉说：“都怪爸爸，爸爸又犯大错误了。”天天说：“妈妈也错了，妈妈没坚决阻止你。”叶子难得地也认了错。我说：“主要还是爸爸的错。”天天故意装作板起小脸说：“你这都多少次了？老是害我生病。”我说对，爸爸总是犯错。天天说：“妈妈也不及格，只能得59分。”我说：“爸爸呢？”他想了想说：“50分吧。”我羞愧地说：“太高了，爸爸最多5分，错误很大。”他说：“那，给爸爸10分吧，因为爸爸还是爱我的啊。”

难过
聊了会儿天，天天的精神倒是慢慢好起来了。叶子又用棉签蘸着温开水，给他清理了一下鼻腔，她说白天已经做了很多遍。看孩子好起来了，叶子才有心情抱怨我：“现在你知道了吧?多少孩子都是被家长给作死的？”我讪笑着承认错误。很多时候，让我最难过自责的，不是叶子的批评，而是天天的爱和信任。回想结婚后这些年，我确实太多事儿没做好了，没少给这娘俩添麻烦。饭后，我陪天天聊天完，叶子松了口气，洗漱休息了，岳母也有了心情去看电视。“爸爸，我们玩文字加减法的游戏吧？”天天跟我说：“爸爸加儿子等于什么？”我说等于父子俩，他说：“不对，等于爷爷！”我说：“这么神奇啊？那我也出道题，没头发+很厉害等于什么？”他想了想，开心地说：“等于光头强！”“那黑色+白色+耳朵？”“等于钢琴！”那晚上，他是笑着入睡的。第二天上午，叶子发微信对我说，天天好了。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3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过小年
天天身体好了，岳母也回家去忙年了。我每天照常上下班，家里的一切就都又落到了叶子头上。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和孩子的学习锻炼，她每天也是忙得飞起。除了偶尔吵架，她拿其他家男人多么上进来批评我时，我才会拿嫂子自己在家带两个孩子来反怼她，其他时候，我知道她不容易。某种意义上，她的不容易是“自找的”，她对很多事儿的要求太高了，按照她那要求，很多人家的养孩子可能跟“养猪”差不多。这样一家人都挺累的，包括孩子，但是，她终归也是为了孩子好，且付出最多，既然劝不了，也就只能是尽量配合。


我晚上大约5点20多就能到家，这在大城市其实是极少数人才能享受的幸福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把早回家当作幸福，那个另说。到家时，叶子正在烧晚饭，天天在玩手机。“再玩五分钟啊。”我边放包边提醒他：“要注意眼睛。”天天没回答，但我知道他听到了。多数时候，他到时间就自己停下了，偶尔游戏玩到紧张之处，他不停，我也会等他玩完再提醒他。他玩的都是小游戏，或者看个动画片小视频什么的，花不了多少时间。每天，我们规定他玩手机的总时间是30分钟，另外可以看两三集动画片，这个，他基本也都遵守了。


放寒假后，每天叶子教他学习语文数学英语，还要练字弹钢琴。体育老师布置的作业也要完成，三组开合跳，三组仰卧起坐，还有广播操或跳绳。虽然也偶有逆反，但天天算是很乖的了，叶子也确实擅长引导，总体还算是和谐。偶尔小家伙做错了，我们批评他，他就很生气。这方面他的性格像叶子，那是一点批评都不想听的。“我要走了，不理你们了。”他站起来往外走，推开门站门口，有时候会跑进卧室把门关上。我都会去把他追回来：“不开心你就跑了？那我和妈妈不开心也跑，我们家就没人了，小狐狸会很开心，过来住到我们家，你的玩具、5G手机和零花钱就都是它的了。”


跟孩子讲道理用处不大，至少当时是这样，他其实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不要说孩子了，大人又有多少能做到用理性控制情绪？尤其是在家里，能做到的更少。叶子就对我给孩子讲道理的事儿很不耐烦，她觉得她那套转移孩子注意力的方法更有效。虽然那个不解决根本问题，但是可以快速搞定孩子的情绪。两种方法结合着用吧，教育孩子不急于一时，孩子听不进去的时候，大人不能钻牛角尖，另找时机就是了。这方面我做得就不太好，总喜欢把道理掰扯清楚。好在，天天是个讲道理的孩子，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我总给他讲道理的作用。“爸爸，你再给我讲三个故事。”天天坐在马桶上望着我，眉开眼笑。“只能讲一个。”我讨价还价道：“其他等你洗完澡再讲。”


寒假后，他就一年级下学期了。叶子给他报的网课，都是二三年级的，他也跟得上。网课多数是晚上，我陪着他上，叶子可以休息一会儿。天天学会了125乘以8，还学会了数字乘以11的巧算法，能口算出134乘以11。他对数学有着浓郁的兴趣，叶子希望在这方面好好培养他。对语文和英语兴趣就一般了，虽然成绩在班上是拔尖的，但没有兴趣支撑很难长久，我俩也是想各种办法去帮他。比如背单词，以前是会读就行，如今要求会写，每个字母都要记住，难度就大了。但背单词这事儿，其实一个不如两个好记，而两个不如三个，三个不如网格。我在他会读的单词里，整理出所有只差一个字母的单词，跟他一起玩找茬游戏和变形游戏，他很喜欢。ake能变身三次，bake,cake和lake。Bake不但能变身两次baker和bakery，还能变成bike,再变身成like。看厨师是look cook，看见海就是see sea。


昨天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刚好同事帮忙买的烟花也到了。天天一年级了，但是他只在电视和视频里看过烟花，不要说放了，现实里都没见过。这东西如今管得严，不好买。贵倒是不贵，买个10个小的，才26块。过年的时候，可以跟他一起放着玩。金山乡下那边是允许放的，其实我们小区也允许，但很少有人放。小年的晚饭，叶子闺蜜请我们一家去万达吃的。白斩鸡、酱鸭、烤羊排这些，都是天天爱吃的菜，小家伙吃得满嘴流油。我给他夹了筷子青菜，他吃了几口吐了出来，苦着脸对我说：“辣死人了。”他是一点辣都不吃的，不过我怀疑这是借口，那菜并不辣。但也没拆穿他，又给他夹了土豆丝，这个他爱吃。饭后，一家人坐公交车回家，车上两个空位，叶子坐下，顺手把天天拉到怀里。我轻轻拽了一下天天，笑着说：“你坐后面那个位子，妈妈累了。”叶子看了我一眼说：“你坐吧。”我说：“没事，吃撑了，站会儿。”


回到家，叶子免了天天当晚的网课，但还是坚持让他弹琴。说完叶子去洗漱了，天天有点不愿意，我牵着他的手进房间。“爸爸可喜欢听你弹琴了，那首拉德茨基进行曲可是世界十大进行曲排名第八的，别人都要大学才会弹，你现在都能弹到黄金级了。”在我的忽悠之下，他在钢琴前坐下，闭眼深呼吸。我在他侧前方1米5外站好：“现在我是你们校长了，带着全体师生听你演奏。好了，大家安静，手机都关上，有请1年级4班天天同学为大家演奏！”钢琴声响起了，房间里，只有他和我，还有叶子亲手挑选的一屋子家具……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5日星期五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天增岁月

来上海这些年，我都没贴过春联。租的房子不提了，自己买房后，也无非是在防盗门上贴个硕大的福字。去年的福字是我贴的，把猫眼儿挡上了，被叶子埋怨了半天。我勉强解释说：“楼门口有视频通话，要猫眼干什么？”她懒得搭理我，我晾在那儿，就像只贴了一侧的春联。


老家那边过年是贴春联的，红纸黑字，也有的红纸上是洒金的，看着就更气派些。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常见的吉祥话，类似“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种。农家的春联多数来自于市集上的小摊儿，偶尔也有人家自己写。印象最深的是我小学同学的作品，大门上写的是“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里屋门上是“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他写这东西的时候，我俩都还是小学生，只觉得有趣，并没意识到他的不凡。


贴春联那时候都是用浆糊，刷子在门上刷一层，趁热乎赶紧贴上去。最难的地方是如何把春联贴平整，记得哥哥手里的小扫帚几下就把春联收拾得服服帖帖，而我完全看运气。小学二年级以后我家搬了新房子，贴完新家还得端着浆糊往老房子那边赶。虽然都在一个村里，但我们大郭村“幅员辽阔”，相距也有一两里路。天儿冷，怕浆糊冻上，哥哥小心翼翼地端着盛浆糊的锅在前面小跑，我拿着刷子和春联在后面飞奔。偶尔，我俩文化人也会探讨一番，上联到底该贴左边还是右边。


村里人像我俩这么有文化的并不多，多数人倒也不纠结这些。祖祖辈辈的，就只是到了年三十早上，把春联贴上去，甚至不计较该饭前贴还是饭后贴。父亲一直希望我们兄弟俩能自己写春联，但直到去世也没见到，我俩毛笔字都很难看，实在拿不出手。他仍然爱我们，除夕夜12点的时候，摆好礼敬天地和先人的饺子，漫天烟花之下，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父亲带着一家人跪在天井里磕头。


每年都许愿的，但都忘了，真正记得清楚的，反而是一些小事儿。年三十吃过午饭，村里老少爷们成群结队去西岭老林上坟，那个下午那个地方，也是一年中鞭炮燃放最密集的。我不敢点鞭，只敢戴着父亲的摩托车头盔和手套挑鞭，让父亲或哥哥去点。上坟回家，去村里澡堂里洗个澡，搓掉老泥，一年大致就算过去了。那年上坟回家，路过一位堂叔家门口的时候，觉得怪怪的。就又退回去细看，左侧门上贴的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右侧门上是“源茂盛达三江”。


每到春节来临，都要贴新春联。至于老的春联，很多人家也不撕，就那么一层层贴上去，新的覆盖旧的，直到某一年，实在覆盖不了了，再全部撕掉，贴上新的。我曾经想过，如果所有的春联都一直覆盖下去，一辈子就那么过完，也挺好。


写春联的小学同学多年前就没了联系，后来我母亲走了，父亲也走了，老家的房子卖了。结婚前，我最后一次回老家在叔叔家过年。特意去看了几十米外的老房子，大门上的春联依然是红纸黑字，写的也还是最熟悉的那句“天增岁月”。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2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家徒四壁
家徒四壁
周日中午，叶子开车带着天天回金山了。本来她计划周五就走的，但最终决定晚回去两天。她知道我舍不得孩子，怕我一个人孤单；也是想等等看，因为我的年终奖就这两天了，想拿了再回去。终于没等到年终奖，我俩都有点失望。她们回家的时候，我在公司上班，只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天天帮着妈妈提着东西下楼的模样。天天最近可能干了，包馄饨洗碗拉窗帘擦桌子什么都愿意帮忙。外婆不在，叶子没几天就把小家伙给培养成了家务骨干。晚上回到家，叶子给我留了羊肉、鸡柳还有香肠。洗漱好，微波炉热了下坐下来吃，却没有胃口。平时热热闹闹的家里，一下子安静得令人沮丧，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词——家徒四壁。


年终奖
周一，年终奖还是发了。谈不上满意，因为低于预期，今年公司业绩还是不错的。但也谈不上不满意，如此大环境下，能拿到这个数字的年终奖，肯定是比下有余。下班后跟叶子说了，然后把钱给她转过去。叶子感受到我有点不开心，打电话过来安慰我：“你也别太大压力。”我笑着说没有。她又说：“你别担心我不开心，然后自己在那儿又不好受了。”我继续笑着否认，但心里也明白，自己老婆还是更懂我的。我对于这东西其实还好，属于比较知足常乐的那种，而叶子不同。我当然希望她也能开心点儿，而她的不开心，对我肯定是一种压力。叶子安慰了我一会儿，我心情好了许多，把剩菜一扫而光。电话给到天天手上，他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我说后天，他有点不开心了。


放烟花
为了让天天开心点，我跟他说起来过年一起放烟花的事儿。叶子在那头提醒我说：“公交车上不让带烟花的。”我这才想起来，又犯了一个错误，当时该早把烟花给叶子，让她开车带回去的。又想着不过是10根，一只手就能握住的东西，放包里带上车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毕竟那边公交车站也没安检。这个想法一起就有点按捺不住，上网搜了一下相关规定，又看了几个烟花在车上自燃的视频，然后决定还是算了。大过年的，没必要惹这麻烦，等天天从金山回来再放吧。好在，我家在外环外，是允许放烟花的。其实也几乎没见几家人放，主要是这东西如今很难买到了，再就是大家也慢慢习惯了没有烟花爆竹的日子。如果不是今年有同事买烟花时来问我要不要捎带一些，我也不会去买。


磨时间
晚饭后，大把的时光等待消磨。听了几首十几甚至年前的老歌，又玩了会手游。跟过去的单机游戏不同，现在玩手游，对于故事情节一点兴趣都没有。出现对白或者场景动画时，都是快速点过去，好像所有的乐趣都是升级换装备。慢慢的，我对手游也就没了兴趣，偶尔玩一个小时，然后就删掉了。又去支付宝、美团和淘宝上，把那几棵种的果树浇水施肥，这是可以免费换水果的。叶子拉了个群，把爸爸妈妈和我都组队了，这样种起来更快。但真正能打发时间的，还是看网络小说。《剑来》《天阿降临》《御九天》《我不可能是剑神》这些，我一直在追更。这些年看了不下一百本了，其中不乏《兽血沸腾》《极品家丁》《手术直播间》这种神作，但更多的，看着看着就没劲了。


去医院
昨晚上把羽绒服洗了，准备今晚上洗另一件大衣。天天和叶子晒好的衣服，我收起来装进柜子，都很香。晚上睡得很沉，醒来就六点半了。草草吃了点饭，就出发去医院，每个月都要去配高血压的药的。7点多，正是上班高峰期，但车上就四五个人而已。新闻说今年7成人不回家过年了，但多数人也的确开始放年假了。我们单位是严格按照法定假期那种，年三十才开始放。医院里依然是人潮汹涌，好在多数是配药而不是看病，倒也快。门禁那边测体温，验看健康码，但也并不是很严。有个头发花白的大姐插队到我前面，我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什么。她手里拿了两本医疗手册，还有一本外地来看病的手册。那本被窗口退回来了，因为需要提供对应的身份证，而她没有。配好药坐车去上班，迟到了4分钟。我是综合工时制，早点晚点倒是无所谓的。


是后天
这两天工作还是安排得挺满，一点都不像后天就要过年那种。今天晚上下班后，我计划包饺子吃，顺便给千里之外的父母供上三碗。老家那边，是年三十下午去上坟祭祖的，而我已经多年没回去过年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回去过年。等疫情结束后，会带着叶子天天回趟老家，算是认祖归宗。老家亲戚都还没见过天天，年纪大了，来一趟不方便，当时孩子出生就是哥哥嫂子来看过。好在如今上海到日照的高铁开通了，车票比以前的大巴贵20块钱，但时间只有大巴一半。不过，我想就不让天天去坟上了，据说小孩子去坟头不好。无所谓的事儿了，大大和娘都是宠孩子的那种，只要为孩子好，他们肯定都是支持的。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很多年前的这一天，我跟哥哥轮流揉面，跟娘一起做馒头、花卷、包子、豆包、糖三角、枣饽饽……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9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过大年
腊月29
腊月29下午5点，我准点下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些同事在忙碌。我们单位有两个工作时间可选，早8点半到下午5点，或者早9点到下午5点半。步行溜达回家，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冰箱里是前一天包好的韭菜饺子，煮了吃，考虑到第二天要去金山见叶子，就没再吃蒜。婶子从老家快递来的那个腊肘子，也很奢侈地拿出来啃了一半。这是仅剩的老家腊味了，另外那两斤猪头肉和四只烧鸡，都早已经吃光。饭后，去超市逛了一圈，给岳父买了两条利群烟。以前我给他买中华，被叶子批评了。打电话问叶子，要不要买个福字换掉门上那个旧的。她回我说不用，她闺蜜给我们手工做了一个福字，年后送过来，又叮嘱我明早上出门时水电煤气要关好。我回到家，准备好第二天要带的衣服，又拖了一遍地，看了会电视，睡了。

年三十
早上不到7点我就出发了，出门时下着小雨。闵行13路公交车上就只有三个人，包括司机。从我家到岳父家要换三趟公交，全程两小时不止。我到那边的时候，天天正在吃早饭。寒假里他的学习被安排得很满，玩的时间并没有多太多，唯一幸福的就是每天可以睡懒觉。看到我来了他自然是开心的，我开心地抱起他，亲亲他的脸。想起背包里那份亲手给他整理打印出来的英语单词表，心情有些复杂。好在，半小时后，天天面对那张表的时候，也并不是很排斥。他反感的是枯燥的控笔练习，发过几次脾气。午饭后，岳父带着我跟天天贴春联。我给他讲解怎么区分上下联，说按规矩上联应该贴右边。贴好后才发现，横批是从左往右书写的。我腹诽着写春联的人没文化，没提这事儿，岳父和天天当然也没意识到哪儿不对。

除夕夜
下午外面依旧下雨，没法出去。好在农村房子够大，我跟天天就在堂屋里踢球玩。他一脚射门，给外公家砸碎了一块玻璃。看小家伙有点紧张，我很仗义地把这事儿揽了过来。大过年的，当然不会有人批评。天天看没人批评我，勇敢地坦白了：“其实是我踢坏的。”这个，诚实当然应该被表扬，而乱替孩子遮掩的我就要被批评了。年夜饭一半是中午的剩菜，叶子家并不是很重视这个。丰盛自然是丰盛的，鸡鸭鱼肉都全，天天跟每个人干杯，祝大家新年快乐。只是，他不爱看春晚，于是一家人陪他看动画春晚，别说，也挺好看。叶子不爱看，早早上楼去看手机了。我带着天天给老家亲戚们视频拜年，他很乖，姑奶奶、二爷爷喊得甜。那晚上，叶子带着他学到晚上7点。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字“冬练三十”。

压岁钱
很多年前，父母还在世，我们一家人都在老家过年的时候，给亲戚拜年都是晚上12点打电话。几户人家的孩子打来打去，很热闹。那个时间，总归也没人睡的，因为按照那边的风俗，12点放鞭炮祭祖吃饺子。如今人在异乡，年俗不同，就连晚上的鞭炮都少了很多。饺子倒是吃了，叶子特意为我买的，下在火锅里。总算是一份心意，至于我不爱吃荠菜馅儿的，这倒无所谓，天天爱吃就行。晚上睡觉前，我从钱包里拿出崭新的600块钱，让叶子装红包里，压在天天枕头底下。叶子说：“爸妈给过他红包了。”我说：“不一样的，我们也得给。”按照叶子的想法，我们给天天的压岁钱就直接打入他的账户就好了。天天的建行账户是他满月那天我特意去给他开的，一转眼，他都7岁了。

亲戚们
亲戚们天各一方，微信里的红包你来我往。金额比过去大多了，但感觉远不如当面给到孩子手里的一个个小红包。甚至有一些，我都没告诉叶子和天天，就只是到手后，再转手发出去。我不知道，其他人家是否也跟我一样。天天过年，也就是收他外公外婆和我们的红包，上海这边其他亲戚的，大家都两免了。事实上，也不怎么串亲戚，每年就只是去叶子两个舅舅家吃两顿。午餐是11点多在大舅家吃，晚餐则是去几十米外的二舅家吃，时间是下午四点多。这是我一年中喝酒最多的场合，酒量不好也得撑着喝。两顿加起来，一瓶多黄酒下肚，人就有点晕乎。天天会在酒桌上批评我：“爸爸，你怎么还喝？”就像当年我护着我父亲一样。舅舅家的羊肉味道特别好，边喝边吃，吃完了人家就添上，我连着吃了四个半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情人节
年味确实越来越淡了，这个年，我跟叶子甚至都没有添件新衣裳。我让她给自己买件，她没买；她要给我买，我拒绝了。很多衣服一年穿不了几次就又收起来了，不想浪费。因为疫情，哪儿都没去，我想带天天去看场电影，也被叶子给否决了。初四那天是情人节，一家人在门前嗑瓜子晒太阳，我跟天天比赛跳绳，然后一起在村子里遛弯。遇到人就微笑点头，别人也都笑着打招呼，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田间的油菜花已经零星开了，只是还没成片。邻居家有个跟天天同龄的孩子，他爸爸是叶子认为足以当我榜样的那种。“人家年三十还带着孩子去图书馆，你就知道陪着玩。”叶子这么说。只是，相对于他爸爸，那孩子明显更喜欢天天和我。我带着他俩比赛背古诗，比赛跑步踢球，或者到田野里看花。他每天醒来没吃早饭就跑来找天天玩，一天跑来四五次，然后被外婆和爸爸一次次“抓”回去。

回家
我们是初五下午回家的。临行，岳母给装了满满两大袋子蔬菜，半蛇皮袋红薯，还有一只舅舅家送的兔子，她都给处理好了。叶子开车，快到家的时候，我说：“我在前面菜市场下车买点排骨，你们回家休息，车上的东西晚饭后我慢慢拿。”晚餐我做了个糖醋排骨和排骨汤，莴笋炒鸡蛋。排骨烧得一般，好在莴笋很成功。那晚上我给天天洗头洗澡，爷俩在房间里笑闹着，他忘了白天还说“不爱你了”。控笔练习让天天很恼火，他白天又“离家出走”了，推开门站在门口，叶子哄半天才回来。好在，其他学科的学习他并不排斥。假期最后一天，我们下楼去踢球，跳绳，骑自行车看新开的白玉兰和桃花。叶子闺蜜两口子来了，带了一大袋肉骨头，一起吃火锅。一个年，就这么过去了。回想起来，最幸福的时刻，是初一晚上，给天天一起站在院子里看邻居家放烟花。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18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四十不惑
阳台上的风信子又开花了，这是它们第二次在我家阳台上开花。叶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三个一模一样的玻璃瓶，种了我同样不知哪儿来的三株风信子，两白一粉。家里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叶子说我就是懒，对生活没追求，这是实话。我这性格吧，一个人过其实也能过得挺好；但真要娶妻生子，的确挺难为媳妇的。

很多事儿以前我是不认的，人家谁还不养活个孩子？我或许养得不如你们好，但又能差到哪儿去？这个，显然我高估自己了。我带天天，没少出事儿。前阵子把治外伤的药膏给他摸鼻孔里去了，发低烧一两天；前天给他洗头，洗发水不知道是用多了还是没冲干净，孩子竟然有了头皮屑。叶子和岳母自然对我横眉冷对，不过如今的我不生气了，给人添乱确实不合适。

“爸爸，你又错了，是不是？”天天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嗯，爸爸错了，所以爸爸道歉了啊。”我笑眯眯地回他：“所以做错了事情，别人批评，不能发脾气。”小家伙若有所思地点头称是，浑然没意识到被本该受教育的人教育了。不过就他的聪明伶俐，我猜这招最多再有半年就不好使了。他都学会离家出走了，跑门外边站着说：“我不爱你了，你不是我爸爸。”

岳母比我们晚回来几天，叶子就教会了天天包大馄饨。天天说那是饺子，我也觉得是，完全看不出分别。“你去把搅碎机拿来。”叶子指挥着天天，一步步做馅儿。那是一个半自动的玩意儿，像一只小号海碗。天天把叶子切成大块的猪肉和白菜放进去，扣好，然后使劲儿拉扯线头，里面的刀片就开始旋转起来。

他鼓着腮帮子，专注地干活，力量都在拉扯线头的右手，按着搅碎机的左手渐渐松动。我赶紧帮忙伸手陪他一起按住，怕摔了；又偷偷抬头看了眼叶子，怕她说我不让天天自己做。“妈妈，你看可以了吗？”天天高高举起手里的玻璃搅碎机给叶子看。“嗯，再搅几下。”叶子回复他。“我知道，你说的几下，就是十几下的意思。”天天得意地说。

馅儿做好了，叶子一步步教天天包。他学得很认真，也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这意味着，他在小学上学期就学会了包小馄饨和饺子，包括弄馅儿。“我们老家跟这边包法不一样。”我说着也掺和进去，包了几个。“爸爸你包的不好看。”天天吐槽道：“你包的都趴下了。”

天天马上七岁了，他如今掌握的所有技能，几乎都是叶子教会的；甚至他去医院，我也几乎都没陪着。我做了什么呢？嗯，我前两天带他去看了小区里第一棵开花的桃树，还有第一棵开花的白玉兰。我还指着没开花的那几棵，告诉他那叫花骨朵，也叫花苞，然后讲了“含苞待放”这个成语。晚上打断他看小度的时候，我还抱着他在沙发上给他讲了“偷天换日”的故事，然后一起看视频了解什么是“日食”。大便的时候，天天对我说，他又爱我了。

四十岁的生日过了一个月了，一直想写一篇东西，却不知从何谈起。叶子在家里的小培训班不开了，她跟我说：“那我可就不赚钱了。”我笑着说：“没事儿，家里最难的时候早就过去了。你照顾好天天就很厉害了，更何况今年还要翻盖房子。”更何况，叶子光理财赚的钱，就比我的年终奖还多。“你那性格吧，都挺好，就是不够上进。”叶子叹息道：“虽然我也知道我要求高，但天天将来长大了，肯定需要钱的啊。”我笑着说：“是，我努力。”

几年前，我跟叶子吵架很凶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嫂子抱怨。嫂子劝她说：“他们家的男人都这样，人很本分，但懒。”可惜我的父母不在了，否则我过年的时候，肯定会笑着把这个评价告诉他们。这不算是诋毁，是事实的，只是结婚前没意识到罢了。不过，懒的也就是我们哥俩，父亲是不懒的。即便后来身体不好，他还让哥哥给他安排到企业里去看大门。哥哥没干，虽然他负责管的那个区里很多企业。

我把天天包饺子的照片发到微信群里，然后给他看，有29个赞了。天天很开心，他越来越有自信了，期盼着能够在下一次班长选举时，打败那个叫俞果的女孩子。“我当班长后，就让她当学习委员。”天天说：“她语文还是挺好的。”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20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生日快乐
“妈妈，为什么我生日第二天，就开学了啊？”天天问叶子。
“我怎么知道，学校就是这么安排的啊。”叶子回答说。
“不对，是我出生了，春天就来了。”天天说。


21日是天天生日，恰好是寒假最后一天，一个温暖的春日。他美美地睡到八点多起床，吃着自己包的馄饨。对于开学后就不能睡懒觉这事儿，他有点小小的惆怅，我宽慰他说：“到周末就又可以睡了啊？而且很快就有清明节、劳动节和端午节等很多节日，都可以放假。暑假，能放两个月呢！”说着，拿出台历来，一个个节日指给他看，果然，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边吃早饭，边跟叶子闲聊。她说的仍然是妈妈家翻盖房子的事儿，我就是听着，这事儿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接着说到她不带晚托班了，也就没了收入来源。我说没事儿，我会努力多赚钱。话题自然就是扯淡对我工作的未来规划上，叶子说：“你如果在这边工作很舒服，不想换不换也行，你目前的收入家里也能接受。”我笑着说：“如果有很高收入的下家，该换还是换，无非每天早走一个小时，晚回来一个小时，无所谓的事儿。”天天在边上听见了说：“爸爸，你晚回来一个小时，我会担心你的。”


天天的作业早就完成了，假期最后一天，也就没再安排学习任务。饭后，我带他下楼去玩，骑自行车去小区东边小广场那里，跳绳踢球。天气晴好，广场那边难得有几个小男孩也在玩，天天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天天很开心地告诉大家今天是他的生日，大人孩子们也都凑趣地对他说生日快乐。我跟一个男孩的父亲站一边聊天儿，看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玩，注意力却就慢慢分散了。


等听到天天哭声的时候，我赶紧跑过去看，他眉头那边有点发红。天天哭着说：“他用石头打我的头！”那孩子跟他一般大，都是一年级，站在边上很是不服气地对他爸爸说：“他说要打死我，我才打他！”孩子爸爸在那边批评孩子，我也没法多说，就只是对天天说：“打人肯定是他不对，不过你以后说话也要注意了。”很心疼，更多是后怕，再歪一点，打到眼睛可怎么办。


没流血，但有点肿，有血丝了。又玩了一小会儿，带他回家。路上继续跟他说，以后看别的孩子手里拿着石头棍棒这些危险的东西，就别跟对方玩了，赶紧跑到爸爸妈妈或老师身边；再就是别再说“打死”别人。“人家可能当真以为你要打死他呢？那肯定要先打死你啊。”我板着脸对他说：“如果警察听到你这么喊，会抓的。”他垂头丧气地听着，明显不开心。


回到家，自然被叶子和岳母又批评了一通。自知理亏，没什么好说的。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叶子又继续擦沙发，喊上天天一块擦。小家伙很听话，拿着抹布努力干活。我心疼他刚受伤，看他擦了几下，就过去接手了。天天开心地去看动画片，叶子批评我说：“你就是眼里没活，我不干你也不干，为什么我就总能看到活儿？”我笑着说：“我一会下楼去把车擦了。”


天天在早饭时给大家立了三个规矩：一是不许吵架；二是生日最多让他上三个培训班；至于第三个，生日过完他都没想起来。其实，他平时周末最多也就是上三个培训班，而当天就只是午饭后去上了一个写字的。我跟岳母陪他去的，叶子负责在家买菜烧饭。到了那儿，天天开心地对老师说：“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好吧，老师不但组织同学们给他唱歌合影，还送了他一件小礼物。


下午我们回去时，叶子闺蜜两口子也来了，一起陪天天过生日、吃蛋糕。天天许了个心愿：“我每个月都要吃一次葱油拌面！”大家都笑了，我说：“这个愿望可以满足，你可以再许一个。”他的第二个愿望是要当大老板，给我们发很多钱。晚饭前，我们一起打扑克玩，天天坐我身边，替我拿着我抓到的“炸弹”。需要他出手的时候，我就说：“天天，炸他们！”天天就扔下去，喊着：“轰！”


晚餐很丰盛，叶子准备了火锅、糖醋排骨和天天最爱吃的白斩鸡。大家都吃得很嗨，快结束了，叶子又去煮了一锅长寿面，非要让每人都吃几口，不吃不行。这顿饭，天天肯定是吃撑了，我也是。饭后叶子和岳母跟客人聊天，我陪天天到卧室看“开学第一课”，老师要求拍照上传的。内容很丰富，从疫情、火灾、交通安全再到校园欺凌，我边看边跟他交流。天天说：“学校里没人欺负我，但很多人诱惑我。”我很纳闷：“诱惑你什么？”天天气愤地说：“他们诱惑我跑来跑去，还诱惑我上课说话！”


这节课时间挺长的，快7点了，我们跟客人一起下楼去小广场那边放烟花。岳母试图阻止我们：“玩什么玩？伤着怎么办？！”叶子一句话就让她偃旗息鼓了：“下去玩会儿吧，没事儿。”


烟花是最简单那种手持的，一根20几厘米的钢丝，前半段裹着特制的火药，点燃后有小火星飞溅。知道天天胆小，我对他说：“我来放，你看着就好。”然后我跟客人开始点燃了，手持着转圈。天天看着来了兴趣，过来要放。我就把点燃的烟花放到他手上，从单手到两手各持一根。叶子没放，她在边上负责录像。


小广场灯光昏暗，除了我们就只有一个小女孩和她爸爸在。小女孩也想玩，但靠近了几次，都被她爸爸拉回去了。我们也没主动给她，倒不是不舍得烟花，是不想担不必要的风险。天天双手挥舞着烟花满场飞奔，我跟叶子并肩看着他，天上是半个月亮和寥寥几颗星星。他说，这是他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22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开学第一天
戴头盔
开学第一天，仍然是我骑电动车送天天。岳母前一天晚上让我去给电动车充电，我拒绝了。因为检查时发现还有三格电，哪怕加速，也能显示两格，而满格也不过是四格。老人不开心，她坚持认为时间久了不开就要充电，否则车会坏掉。固执己见这事上，叶子随妈妈，希望天天能随我。我其实也很固执，但总算还比较理性，知道克制。骑到学校门口，被一位副校长拦下了。“你们还想开进学校不成？”她冲我前面那辆电动车吼道。开车的老头老实听着，一句话没敢多说，我也是。天天赶紧下车背了书包往学校走，维持秩序的志愿者阿姨提醒他：“头盔没摘！”他摘下头盔来递给我，副校长看到了夸他：“遵守交通规则，真棒！”头天晚上听了开学第一课，提到要戴头盔，不过真戴头盔的孩子极少。


大意了
我之所以认识那位副校长，是家长会上听过她讲座。她满满的自信，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学校大门是很少开的，平时只开东西两个小门进出，有时候东门也不开，只开西门。我载着天天从东往西过来，看东门没人排队，就想着估计又是只开西门，且前面老大爷开车业直奔西门而去，也就跟上了。结果，东门竟然是开的，而我俩也就被副校长抓个正着。好在，大爷在前面，承担了大部分怒吼。天天戴着头盔，没听到副校长吼我们那句，只听到了夸他戴头盔，好吧，他也不认识副校长。晚饭时，我对叶子说了早上副校长表扬天天戴头盔的事儿，叶子笑着问天天：“你没告诉校长你是一四班的？就说你们班主任一直教导你们要注意交通安全。”


一封信
开学第一天放学后，班主任在家长群发了张表格，里面是小朋友们提交作业的情况。天天有两项作业没交:《给豆豆姐姐的一封信》没写，我就没记得有这作业；另外还有张《劳动小报》也没做，这作业我倒是记得，但错误以为只是二组需要做，而天天是三组。事实上，这是全班都要做的，二组的专属作业是做一个水果拼盘。叶子很不开心，觉得我老是捅娄子，让她擦屁股。“你自己搞定！”她冷着脸对我说。我就开始写信，9行空间，一会就写完了，刚想让天天去抄，又被叶子批评了。“你这写得什么？语法都不对！格式也不对！”她自己打开电脑，重新写了一封信给天天。字数太多了，天天字大，9行明显写不下。小家伙抄了三行就不想抄了，发脾气躺沙发上去不理人。


做小报
娘俩对峙，气氛压抑到近乎凝固。我赶紧去哄天天：“不写是不行的，现在是16个人没完成，明天可能就是6个人了，然后会被老师点名批评。”最后折中了一下，叶子删减了一半，天天抄完了。至于小报，叶子坚决不做，让我去设计。问题是，她那苹果电脑我根本不会操作，折腾半天也弄不来。求助的眼神望过去，人家冷着脸不看我，好吧，打开PPT，随便放了两张天天包饺子、擦沙发的照片上去，花边都没加，打印出来完事儿。叶子明显是瞧不上这张粗制滥造的小报的，不过总算也没多说什么。想起了去年，叶子给天天设计的吉祥物，还获得了一个全校的小奖。我这张明显是应付的小报交上去，估计老师也不会批评，但表扬肯定是没戏了。“你底色怎么都是蓝色的啊？”天天也瞧不上。


考古学
这并不是晚上的全部，搞定作业后，叶子拿出来一个考古挖掘玩具，是天天母校那幼儿园老师送他的。就是一个大土块里包裹着各种恐龙骨头那种，用配套的小锤子钻头毛刷挖出来。天天很喜欢这个玩具，吃完饭就在阳台上敲打。我过去帮忙，虽然大大加快了进度，但是没能阻挡孩子校服上的一身土。叶子批评道：“你就不会给他戴上袖套和围兜？”好吧，她不提醒我是真想不到。笑着照做，同时腹诽着：“刚才你让他在阳台上玩的时候，不也没想到？早干嘛去了？”爷俩配合，总算完成了大半，最后一小半，没耐心了，直接放水龙头下冲刷掉。天天兴冲冲等着拼搭恐龙呢，叶子喊他：“弹钢琴去，两首曲子，每首五遍。”小家伙满脸不情愿地去了，我哄他说：“这些骨头得洗干净晾干，明天才能搭，你先去弹琴。”


吃不吃
弹完琴，天天洗澡了。我下楼扔垃圾回来，就看到因为减肥晚餐没怎么吃的叶子，在吃剩下的生日蛋糕。“你吃不吃？”她问我。我笑着说：“不吃，我不太吃这些。”然后劝她：“你也别太生气，作业忘了这事儿肯定是我错了，下次改正。”不劝还好，叶子火气又上来了：“我不是生气这个，是气你出了问题都是让我来解决。”好吧，她说完这些后，情绪倒是好了很多。在浴室里的天天，心情也好起来了，在那儿唱着自己瞎编的歌。叶子吃完，又把天天第二天上课要带的东西理了一遍，分门别类放在书包不同格子里。现在学校里各种各样的事儿太多了，幸好叶子细致，就我跟天天大大咧咧的性格，估计就是整天疲于奔命。就像天天有的同学家长一样，假期结束了，才发现原来除了寒假生活，每门课老师都另外布置了作业。
河蚌赌徒2021年2月23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不甘心

看到版面说剩女，这早就不是什么热门话题了，倒不是剩女越来越少了，而恰恰是越来越多了。多到一定程度，人多力量大，话语权也就大了，大到不再能随意指摘。更何况，人家结不结婚，那的确是自由，虽然未必是自愿。当然，从法律上来说肯定是自愿的，毕竟没有明确的第三方强迫。但是，法律终归也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之一。通常所说的自愿，当然都是现实可选项中的自愿，而谈不上心甘情愿。绝大多数人心甘情愿的活法，都不在其现实选项中。有些人不甘心，但还是选了；有些人不甘心，就没选，仅此而已。只是相对于过去，现在的人见识更多了，影视剧甚至新闻里都看到了太多“美好”的活法，有了更高的追求，遗憾的是，手头的资源有限，于是焦虑的，不甘心的，也就更多了些。

见识多了，追求的目标更高远了，人的确更容易有上进的动力，只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一辈子也只能是停在追求目标的路上，眼看着前面或者上面的人风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是人生常态，同样常态的是，没几个人会愿意去比下。残疾人很多，父母、自己和孩子都健健康康，就已经比很多人家幸福了。欠一屁股债的，很穷的人家也不少，那些没有外债或者资产比外债多的，日常吃喝穿用不愁，每星期还能下个普通馆子的人家，也不算差了。读私立牛校的孩子不少，但读公办学校的孩子肯定是多数，教育竞争很激烈，但单论升学率，比你们那地方低的乡村也多了去。人家不也活着呢？虽然，也可能跟你一样，不甘心。人啊，有多少真正甘心的，但是，也没必要搞成“宝宝心里苦”吧。

见识、欲望跟手头可用资源之间的落差，体现在很多方面。就拿我这工作而言吧，就经常遇到公司给你个几万预算，让你去拍一个宣传片。好吧，这不难，难的是，这个宣传片得让老板和各部门满意。问题是，每年院线上映那么多大片，他们瞧上并满意的也没几部，甚至一部都没有。那些可都是专业编剧、导演、演员花上亿甚至几亿预算拍出来的。信息时代，眼界和胃口同时被撑大了，但是手里的钱就那么多，想满足自己很难，想满足老板、客户、媳妇儿和孩子，更难。但是，不活了？还是得活啊。尽力去做就好了，你做出来的，对方大概率是不满意的，但是，他们现实的可选项里，比你性价比更高的其实也没有，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轻易被替换掉。

不用活得太焦虑。不焦虑，不是因为相信别人善良；恰恰相反，是要相信别人的现实和理性。商品社会了，谁都在算计付出和收益，风险和回报，你被选择，凭的绝对是实力，至少主要是实力。比你强的人肯定是有的，但是人家大概率瞧不上你那媳妇或者老公，也瞧不上你老板给那点工资。你有更好的机会也早就跳槽了，所以没必要老抱怨公司给你的少，真有愿意给你更多的吗？吐槽自己伴侣的时候，也得反思一下，自己当时的可选项里为什么它就是最好的那一个？人品纯良家世高贵的高富帅和白富美怎么不来追自己？别怀疑，你当初肯定就是选了你觉得最好的那一个，而不是为了慈善才跟对方结婚的；对方也一样。都是信息不够完全公开透明但已经符合法定公开透明条件下的市价成交，这就是商品社会的公平。

随着年龄增长，未来可选的路其实越来越少了。眼看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很多人其实是不甘心的，所以就在孩子身上寄予厚望。我属于没啥上进心那种，所以也没啥不甘心的，甚至我都觉得，这辈子如果就这样了，也算挺好。换句话说，哪怕你对你目前不满意，但你凭啥就那么自信，觉得你这辈子能就这样了？那么多意外和天灾人祸，你就确定不会落到你和家人头上？可以确定的是，每天都有为数不少的人家，这辈子都不如前一天了。比如我，四十岁了，作为一个打工人，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过去一直往上的收入增长曲线，会在不算太久远的某一天扭头向下。明天会更好，那是歌，整个世界都开始不太平了，未来如何，天知道。如果当下不是太惨，好好珍惜一下是有必要的。

回顾一下过去四十年，我问自己：“甘心吗？”其实，值得后悔的事儿还是有不少的，但也并不会真去后悔，因为知道没用，也因为不知道，换个选择是否就一定更好。有时候遇到一些事儿难受了，就在心里劝自己，如果当初选另一条路，可能现在瘫痪在床，浑身是蛆正啃发霉的馒头呢。人生苦短，但也好在短，再苦又能苦几年呢？更何况，一年中一天里，总也还是能找出空让自己开心点。我每周都吃饺子，每天都陪天天玩一会儿，工作日还都送他去上学，周末陪他在小区里瞎逛。每个月发了工资，我都转给叶子，按季度给自己买猪头肉，有空就看看网络小说写写帖子，还帮一个国内品牌做到跟外资平起平坐。房贷快还完了，每天桌上肉都多到得克制自己，放水果和零食的柜子和架子一直都是满的，挺好的。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24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幸福在哪里

晚上躺床上看了《你好，李焕英》，总体感觉算是一般的一个片子，但结尾部分确实让我流泪了，所以多加10分，给80分吧。不如90分以上的《夏洛特烦恼》，但也值得一看了。嗯，推荐一下，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欠贾玲一张电影票。好在，虱子多了不咬，免费网络小说和免费电影看多了，内心的负疚感确实也不强了。以至于偶尔看到竞争对手在网络上剽窃我们的宣传素材时，我都不是很愤怒了。我这时候呼吁一番加强中国的知识产权保护，是不是显得很尴尬和虚伪？好吧，那我在心里小声说。

最近这些年，我其实很少欠别人电影票了。倒不是说我更愿意去电影院了，而是我很少看电影了，哪怕是免费的。免费的网络小说也开始越看越少，没头脑的小白爽文我瞧不上，玩深刻的纯文学我又读不进去，好在每年总也还有几本对胃口的，可以打发时间。总体来说，我的阅读喜好在纯文学和爽文之间，还是更偏后者。《剑来》《天阿降临》《大奉打更人》这几本，就是我最近每天都读的全部。我从不关注诺贝尔文学奖和国内各大文学奖项，某种意义上，我读书更多是为了快乐，而不是为了进步。叶子给我买过几本管理学的书，我也没读。

作为一个中年矮胖子房奴，一个无父无母混迹异乡的打工人，大家常说的那些压力和焦虑都是有的，但要说幸福和快乐，其实也很多。除了读读网络小说，相声小品和脱口秀，一样能让我笑出声来。郭德纲早期相声很好，小品近几年好的也不少，最喜欢的是沈腾给医生送红包那个，还有乔杉修睿同学会那个。快乐或许的确可以分低级和高级，但是高度本身也只是角度的一种，依附于无数价值判断体系其中的某一个罢了。我隔三岔五还会玩玩手游，下载了玩上俩小时，然后删掉。每年会有三四个手游，能让我玩上一周，通常这种我会充值六块钱，领点首充奖励。最多也就是一周了，慢慢也就觉得没劲，觉得是浪费时间。

每周包一次水饺，吃两顿，韭菜猪肉馅儿的，或者白菜猪肉馅儿的，味道跟娘包的一样。一个季度网购两斤老家的猪头肉，春节时婶子还会额外送两斤外加俩烧鸡。单位离家近，可以步行上下班，不但能省钱、省力和锻炼身体，还少了被偷和被传染病的风险。说起来，我多年前在徐汇区那辆公交车上丢的几千块还没破案。每天陪着家人吃早餐和晚餐，早餐后骑上电动车送天天去上学。路上我给他讲故事，逗他开心，让他笑着进校园。从家到学校我开七八分钟吧，跟骑自行车一样慢。天天知道，过十字路口时不能跟我说话，要注意安全。天冷的时候，他会把小手伸进我的外套，抓着里面的衬衣。

昨晚上我给他讲“长沙人”和“常杀人”的谐音梗笑话，今早上给他讲小狐狸不好好学习，妈妈给它买了一个“臭豆腐蛋糕”。高级低级的，快乐是真实的。每天笑着送去学校，晚上哄他笑着睡觉，其他时间，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家务活基本上我很少干，也就是洗洗自己衣裳。给孩子洗衣裳的是岳母，烧饭的是叶子，我也就是晚饭后洗碗擦灶台。原来我每晚还拖地的，叶子嫌弃我拖不干净，我就很少拖了。后来网友对我说，她嫌弃你也得干，我觉得有道理，昨晚上就又拖地了，果然这次叶子没批评。周末如果是她带天天去上培训班，我会偷着把钢琴和房间里有些物件擦一遍，她在家我就不干了，因为怕被说干不好。偷偷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心里也挺高兴，就像小学时候偷偷给父母洗衣裳。

老婆当然不是娘，我偷偷洗的衣裳再不干净，娘回来看到也会感动开心。也是，毕竟早就长大了，都40了，不再是孩子。我的工作恰好是我的兴趣之一，所以干得还算高兴，而且喜欢嘛，干起来有劲也就轻松。小二十年下来，在圈内也算有些人认识，并自觉有了点小成绩，我是知足常乐那种。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贷款快还完了，叶子说将来要换大的，那就继续贷款，不过暂时可以喘口气。一部吉利车，开了七八年了，好像也没啥大毛病，挡风遮雨够用，空调也能保证冬暖夏凉，高速上也能开120。叶子一直觉得我没啥出息，这点我认同，比我强的人太多；但我一山沟里出来的，父母没帮一把，能在上海打拼养活一家人，让叶子全职照顾好天天，我觉得虽然没出息，但肯定也不丢人，算是十几亿人的中间吧。

没少吐槽叶子，其实我心里还是感激她的。虽然作为媳妇儿我给她打分很一般，但是作为孩子他妈，她得分确实很高，而这个，显然是可以给媳妇儿这事儿加分的。家里的事儿，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完全甩手不管，而叶子并不反对。事实上，能够做到这样的媳妇儿，并不多。每天出去上班，我都很安心，因为家里有个人可以依靠。我在家务方面是白痴级别，基本算是“婚前靠父母，婚后靠老婆”。过日子，我是走一步看一步，随缘那种；长远点的规划，也都指着叶子在做。如果不是她，我带天天，给他一个幸福的童年，开开心心到初中毕业问题不大，但是，多数人大概率都不只是活到初中毕业。未来呢？晚上看叶子在那边“忽悠”天天，哄着他学习，我有时候也觉得孩子太累了，但还是忍住不说话。教育的事儿，就交给叶子吧，我一个不出力的，跑出去指责干活的，没这道理。

偶尔听听二十年前那些曾经流行的歌，或者更久远的黄梅戏和京剧选段儿，很多年前，在电视里或者随身听里听过。周末陪天天在小区里撒欢儿，前几天没看好，让小朋友用石头打破了他的头，还好不重。额头结了两个小痂，叶子对他说：“你这是贴花黄了。”天天不知道花黄的意思，听着很开心，对我说：“爸爸，我贴花黄了呢！”早上送他进校园，分别时我亲了亲他额头，还是觉得心疼。

每天中午，吃过从家里带来的午饭，会在园区里溜达20分钟。晒晒太阳，看看花草树木和小桥流水。园区最南边有条河，昨天逛的时候，看到一位阿姨在河边挖野菜。嗯，不该叫阿姨了，该喊大姐。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25日

小北山的清雪

看开头我觉得是以前写的，果然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花好月圆
“你这星期怎么一直吃面条啊？”叶子边往厨房走边问。
“方便啊，还很便宜。”我边大口吃着边回她：“6块9买的，能吃10天。”


叶子听了没说话，我们彼此的有些做法总是能让对方无语。这是一个普通的的早晨，天天正在卧室里自己穿衣服，然后他会自己洗漱。他外婆会站在他旁边，偶尔帮他拉一下衣服。有时候，老太太会嫌弃天天牙没刷干净，夺过牙刷一通刷，这时候天天就会反抗，惹急了，会嚷着让奶奶回金山去。我就默默听着，不会去掺和，而叶子偶尔会插手，一般是怪老人管多了，要求培养孩子独立性云云。岳母多数时候会听从叶子的主张，很少对她发脾气。当然，我并不会因此误会老人脾气很好，然后也去说两句。通常我会在单独跟天天相处的时候，提醒他不要对老人说那种话：“外婆每天给你洗衣裳，也很辛苦。”


吃面条，也不全是为了方便和便宜，事实上我爱吃面条。只是，入乡随俗跟着叶子吃惯了米饭，除了每星期的饺子外，我也常忘了我其实是个面食动物。我吃饭不挑的，有肉就好，其他无所谓。即便是肉，我如今其实也吃得不多，高血压在那儿摆着，终归还是想多活些年。但不太吃不表示可以没有，桌子上有一个红烧肉或者糖醋排骨、白斩鸡这样的硬菜，哪怕我只吃一两块，都会觉得很幸福。反之，如果没有，我的情绪就会有点低落。这点上，天天随我，当然他还小，吃起来也没什么健康方面的顾忌，只是怕胖而已。昨晚上大便的时候，他跟我说：“爸爸，我36公斤了，我好不容易才从37公斤减下来。”


我吃面条就是白煮，并不加油盐，煮出来拌点剩菜就吃了。偶尔也不拌剩菜，而是煮面时直接往里面打个鸡蛋，加点盐，撒把韭菜。这么吃的机会并不多，主要是早上吃韭菜怕嘴巴里有味儿，虽然我平时不修边幅，但上班嘛总不能真随心所欲。“你们老板戴表吗？”叶子昨天问我。“没戴吧。”我说：“好像是没戴。”“那他平时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叶子又问。我大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无非又在提醒我平时要注意着装。“牌子不知道，但他还是挺注重品味的。”我说。接下来，果然叶子就又是一通老调。她始终认为，如果我打扮得光鲜亮丽一些，事业上会比现在更好。这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确实没啥兴趣。这种时候，我多数是点头应付着，偶尔会腹诽：“你全职在家，我每天在外面一表人才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今天是元宵节，早上飘着小雨，不大，我决定还是开电动车送天天去上学。我骑车在楼下等着，岳母拿着书包陪天天下楼，他边戴小黄头盔边说：“是毛毛雨，爸爸还可以送我。”我给他说：“这种毛毛雨，爸爸老家叫雾露毛，雨滴小的就像雾和露水一样。”天天没去过我的老家，他也没听过我们那边的方言，叶子去过，她听不太懂。昨晚上家人群里，堂弟发了老家的视频，在下大雪。我说：“会是个丰年。”大表姐说：“希望吧。”家里早就没人种地了，丰年与否其实也没什么人在意。我的判断依据是村里的小学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都预示好收成。我没验证过，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对我父母说我将来会有出息的人，因为我上课时当众指出他教错了一道题。


早饭，叶子煮了汤圆，有肉馅儿的咸汤圆，也有芝麻馅儿的甜汤圆。她们祖孙仨都更爱吃肉馅儿，甜的更多还是照顾我的口味。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那种，虽然嘴巴上从不服输，错了也从来不认，但对我也不能说不好。我已经吃过面条了，略微吃了俩汤圆就回到了屋里，玩手机。其实更多是躲着她，不想被她批评。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叶子板着脸不开心，果然，饭后她对我说：“今晚上你陪他学习吧，作业都在家长群里。”我估计是天天惹她生气了，当然赶紧答应下来。作业不算多，但是孩子写字慢，我哄着鼓励着，总算7点50写完了。赶紧让他去大便，之后就是洗澡睡觉。他大便完衣服都脱了时，我却发现有一份作业他根本没做完，却对我说做完了。


天天应该是记错了，不是故意骗人，这点我是信他的。喊他穿上衣服过来写完再洗澡，孩子倒是听话，岳母有点生气：“衣服都脱了，明天早上写不行？”是真不行，我坚持着给孩子穿上衣服，又写了半个小时总算搞定。早上时间紧张，哪儿有这么多时间富裕。天天累了，有点小情绪。我给他看家长群里的谈话，有个同学的妈妈说，她儿子昨晚上写到10点。天天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是班上前五名写完的吗？”我说：“不一定，但至少是前十名！”这个学期开始布置一些写字的作业，小孩子各种磨蹭，很多家里都开始鸡飞狗跳了，今早上看家长群里的聊天，昨晚上有人写到11点。比起来，天天8点半就写了，真是谢天谢地。


作业的这个乌龙本就让叶子不太开心了，临睡前她穿着睡衣检查了一遍天天的作业，又发现了几处错误，那脸色就更难看。为了鼓励天天写完，我昨晚上替他写了六分之一的字，叶子应该也是看出来了，不过当时没说什么。所以啊，早饭时我就躲着她，不给她批评的机会。开车送天天上学的路上，我给他讲故事。说一个小朋友晚上不想写作业，跟爸爸妈妈吵架，一直到11点才完成；他没睡好，第二天早上，他上课时就打瞌睡，什么也学不会，晚上作业不会做，就又到了11点，这就叫恶性循环，小朋友们都笑他。“天天早早写完睡觉了，今天精神饱满，一定能学习好，晚上作业又可以很快写完，早点睡觉，这就是良性循环！”我鼓励他。天天觉得很有道理，但纠正我说：“我看到11点才做完作业的打瞌睡，不会嘲笑他的，不许嘲笑同学。”


河蚌赌徒 2021年2月26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对谁说
包饺子
2月27日我吃了今年的第一顿水饺。包饺子的皮和肉都是叶子网购的，她还买了三棵大娃娃菜。我说的是买大白菜，但她认为娃娃菜更好吃。我没坚持，有趣的是，包好后的饺子，她并没有吃。很多时候，她的坚持只是为了坚持，或许是捍卫某种权威的不容置疑。我吃了两顿，中午吃了两盘，晚上又吃了两盘。天天很羡慕，但叶子不许他吃，因为他早餐吃的就是饺子。那是他亲手包的，虽然他只有7岁，但是包饺子和馄饨都已经像模像样。当然，饺子并不是他的最爱，他更爱吃白斩鸡、糖醋排骨、糖醋里脊这些，蔬菜则仍然只爱吃茭白、莴笋。不过，最近他开始吃笋了，这是好事儿，他的确需要吃更多纤维，对大便有帮助。好在，他最近半年的大便比前两年顺畅多了。



新规矩
约莫有一年多的时间吧，天天大便挺困难。有时候，两三天没大便，我们不得不强迫他坐在马桶上。他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期待着冥冥中的便意，就像是作家期待灵感。孩子小，其实是坐不住的，于是就给他手机看。我不记得最开始给他手机看的是岳母还是叶子了，只记得有一次叶子给他讲欧阳修的“三上”，说是“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对欧阳这话，我是不怎么信的，当然，也无从证伪。只是，上厕所看手机或看书这事儿，我直觉并不健康。更何况，他玩手机入迷了，更没大便的意思了。于是我给天天立了新规矩：“你只有大出一个之后，才可以看手机，且只能看5分钟。”天天答应了，这招的效果立竿见影，玩手机的渴望让他每次坐下不久就大出来了。持续了几个月后，前两天叶子突然板着脸推翻了这条规矩：“上厕所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有道理
叶子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天天和我都无言以对，眼看着她把天天手里的手机拿走了。我心里有点不爽，当初他大不出来在那儿玩手机时你干嘛去了？你还给他讲什么三上呢，我虽然不认同，不也没说什么？如今他看手机，至少帮他大便了，你却又跑出来搞这出！当然，也只是心里不爽罢了。理性上来说，上厕所看手机的确不好，叶子来唱这个黑脸，其实未尝不是好事儿。她在天天心目中代表着权威，小家伙乖乖听了，这点换了我或者他外婆，都做不到。只是，叶子答应天天的，大便后再看，并没有履约，孩子大便后，她用其他事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叶子心里，对错很重要，有时候是大过对孩子的承诺的，这点上，也是我们俩的不同之一。从能力上来说，叶子其实更靠得住，但孩子未必认为她值得依靠，因为信任不知不觉会被伤害；而我未必靠得住，能力有限嘛，但天天会更信任我。



要感恩
天天在小学生数学能力测评复赛拿了个三等奖，这个超乎了我的想象。小家伙小时候萌萌的，有一阵子不说话，医生曾经说他发育迟缓，怀疑是ZBZ，这也是叶子全职在家带他到处培训的原因。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跟同龄孩子一样，哪怕敢奢望今天。叶子其实一开始并不信医生的话，拒绝带他去培训的，为此在那一年里我俩没少吵架，差点离婚。一年后孩子的“问题”并没有改善，叶子才接受了“现实”，而一旦开始去做，叶子强大的执行力是令我叹为观止的。那两年叶子和岳母付出了很多，每天公交地铁的。孩子后来表现越来越好，他如今看到小孩子就跑过去跟人家玩，或者缠着我跟叶子玩，学习也在班级名列前茅。“爸爸，我语文也要当状元！”这个学期，天天不止一次这么对我说：“我要当班长，让俞果当学习委员。”对叶子和岳母，我是心存感激的。



商量下
最难的时候，日子过得非常压抑。我曾经想过，带上天天远走高飞，出去吃吃喝喝玩玩，然后挑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爷俩就那么跳下去算了。这样，也算是放叶子一条生路，她从小到大也不容易，虽然我有时候很烦她，但总归还是希望她能过好。当然，也就是想想，终于没有真那么做。没做的原因，不知道是我怕死，还是不舍得孩子，他还那么小。每次出差，尤其是去北京，如果有时间，我会去雍和宫拜一拜，祈求佛祖保佑。我说，如果孩子十岁时能够恢复，我这辈子就不吃肉了，虽然不会出家，但也会在家信佛。或许是叶子专业水准的培训安排起了作用，或许一开始就是误诊，又或许的确神佛显灵了，总之，天天一天天好起来了。几年后，我在心里跟佛商量：“不吃肉到时肯定还是不吃肉，但能不能允许我每周吃次饺子？或者，每两周？”



对谁说
很多事儿，其实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培训的时候，我们见过各种各样的家庭，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扛得住，心理上，或者物质上。有一个女孩是从新疆来的，她妈妈带着她租住在一个小区里，每天带她去康复培训。还有一个孩子，她妈妈每天靠工作麻痹自己，孩子完全交给他爷爷奶奶带，只给钱，几乎不见面。有的孩子问题很严重，完全不会说话也不理人，也有的动辄就情绪崩溃。有的孩子，貌似康复了，进了普通小学，但没多久问题暴露，学校通知家长，让带回去。很多事儿，看到了，但不忍下笔去写。记得从杨浦那家培训机构回家，地铁公交要两个小时，天天有时候在地铁里就睡着了；而且公交地铁并不总是有位子坐。后来，叶子决定每次打车回来，为此跟岳母还吵过，老人心疼钱，不过我支持她。不说了，想起来还是难过。天天数学获奖了，我想了想，没有在家人群里说，亲戚们孩子学习都一般。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一定很开心。
河蚌赌徒 2021年3月2日

河蚌-赌徒

人生几何：站岗执勤
3月2日是最近最冷的一天，最低气温只有3℃。不幸的是，学校每个学期一次的家长执勤，叶子就刚好被安排在这一天。当然不只是她一个，班上四个家长，分两组看守校门口的两条斑马线。

因为通知书上写的是孩子和家长的名字，直到叶子出发前一刻，我都以为天天也要去执勤，就像每天站学校门口欢迎同学们的执勤学生一样。要求是早上7点半必须到，站到8点半，而天天平时都是早上7点50分到校，所以那天早上我决定提前20分钟喊他起床。

6点35分的时候，我已经烧好热水凉着，然后推开门喊了一声。没人应声，5分钟后，我又推开门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这次叶子扯着嗓子回了：“听到了，用不着说两遍！”我没争辩，笑着去忙活自己的早餐。就在前一天，她还怪我早上不喊她起床，而我还以为她想多躺会儿。

我给自己热了一碗剩饭，上面放了一块红烧肉。叶子起床后，给天天煮了馄饨，还做了葱油拌面。“一会你坐公交车过去？我开车送天天过去。”吃饭时我对叶子说。“天天不用那么早去的。”叶子看我一眼说：“你不会以为他也要去执勤吧？”我愣了一下：“他不用去吗？我看那表上有他的名字。”

叶子匆匆吃了几口就出门了，天天悠哉游哉地吃个馄饨，再吃口面条，又吃口苹果，喝口牛奶。“今天谁最辛苦？”我问他。他吃着，不说话。“那肯定是妈妈啊。”我自问自答：“她早上起来给你烧饭，然后，这么冷的天，她要在那边站一个小时。”小家伙“嗯”了一声，看样子并没有被触动。

半小时后，我骑车带他出门。“爸爸，你再给我讲个张加斧没吃到肉包子的故事。”他在后座上“点故事”。“行。”我边骑边讲给他听，七八分钟的路，够我给他讲两个故事。“你看，不带书包的错误很大吧？”故事讲完，我总结道：“它比迟到错误更大，但比旷课要轻。”天天说记住了，然后问我：“最后你分享肉包子给张加斧了吗？”加斧是我小学同学，他一定不知道，我会用这种方式记住他。

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穿着红马甲，拿着停车标志站斑马线边上的叶子。天天笑着冲她挥手，她也笑着招了招手，却又很快扭头看交通去了。我给天天整理好书包，看着他进了校门，然后走到叶子身边说：“辛苦了，我给你拍个侧影。”她没搭理我，我拍完就回家了，背上包去上班。

我是在上班路上才想起来，这种执勤其实我可以去的。表面上执勤到8点半，跟我8点半上班冲突，但是我晚个10分钟上班其实没问题。这个念头一起来，我就越想越愧疚了，怎么就没想到呢？或许叶子全职在家，让我潜意识里认为，这些事儿就应该是她的。

叶子或许是想过的，但她还是自己去了，并没有提出让我去。自从全职后，她对我的工作表现就看得很重，不愿意让家里的事儿影响到我。当初为了天天，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回想起来确实是很难的选择。她当时赚得就比我多，如果坚持到现在，收入有我两倍是没问题的，校外培训机构很赚钱。

还记得恋爱的时候，我就很坦然地对她预估了我将来的收入，对她说：“我这行估计也赚不了多少钱，也就是普通工薪家庭的日子吧。”她当时笑着对我说：“没事儿，我自己能赚钱。”

很多事儿，其实是阴差阳错。如果不是意外，叶子和我的收入，其实足以支撑她想要的生活。但现实就是，她不得不全职在家，然后时而表现出对我的各种不满，然后，我对她也不满。互相瞧不上却又不得不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对我们俩的感情影响很大，这就是命，或者缘分。

我给她发微信说：“辛苦了，以后执勤，我去吧。”这话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毕竟下一次执勤，那总是半年后的事儿了。叶子没有回，不过晚上回家的时候，菜很丰盛。
河蚌赌徒 2021年3月3日

瞎凑热闹

很佩服你，能坚持还高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