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从南到北。
昨夜南国飘落的桃花,重新回到北方的树上,等待风从太阳的方向吹过来,再开一遍给我看。
我恍惚觉得,我带着那些风,也带着一个平行世界。
几天前,我穿上西装,拉着一箱子宣传册,老实巴交走入候机厅的那一刻,离离说,我是去看她,我也觉得是。这两种“是”,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一个平行世界。
厦门昨夜的雨,打湿了很多三角梅。我对出租车司机说;每年我来的时候,三角梅总开得这么及时。司机愣了一下说:厦门的三角梅,一年四季都开得很及时。司机的这种说法,来源于一个老实巴交的世界。
司机问我来厦门做什么,我说,去见一个女孩。司机说,去展会酒店见一个女孩吗?那里人那么多,多乱啊。司机的这种疑惑,来源于两个世界的冲突。
展馆里人声鼎沸,展厅外海风和煦。展馆里有女孩叫格瑞斯,叫艾琳娜,叫玛莎,展馆外的海滩上,有白色的浪花,和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或者叫离离。
我整日陷在展馆里老实巴交的世界里,利欲熏心,只在黄昏,走入另一个世界,从金色的沙滩和蓝色的海中,汲取一段时光,去遇见离离。离离说,你胖了。离离还说,她要跳入老实巴交的世界里,卖减肥药给我。
我在老实巴交的世界里,老实巴交地胖着,并不需要一些浪漫的减肥药,那些减肥药,总带有太多艳遇的虚妄。我在海边的世界里,瘦得如一头主宰海湾的虎鲸。
对面展位的老板,总喜欢在闲暇时,带着善意,也带着感冒病毒,过来聊天。厦门的第三天,小雨如丝,黄昏凉透身体。我从老实巴交的世界走进来,留下几个喷嚏。离离说,她感冒了,我传染的。我羞愧地浑身发烫,痛苦流涕,鼻音浓重。
感冒病毒,和我一样,通行无阻,不被两个世界隔离。
天津的绿,并不比前几日离开时多出几许,但我分明听出了躁动。有人说,感冒时,人的器官会变得异常敏感,能十米嗅人口臭体香,能听到地底下蛇虫的暗语,而我,觉出了草树的春之躁动。
前天,我们楼下的两株杏树,霎然粉白了头。我从外面回来,看了她们很久,固执地想起了伍子胥浓重的惆怅。其实,我非杏,安知杏白头之愁乐?多是感冒昏了头而已。
我觉得,是时候来一场雨了。于是,雨便在夜里来了,落在檐角窗边,有沙沙之响。听雨床榻,沉静之中,忽然想到离离,好几日没有她的消息了,她的感冒应该好了吧,或者凭着她的残躯,应该轮上第二次感冒了吧,嘿,丽人娇病多,尤其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想到此,我便安然睡进了老实巴交的世界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