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有一首诗写道: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
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晚饭的时候,提到这首诗,某人说,她有个来访,是个在读研究生,一个文静瘦削的女孩子,柔柔弱弱,患有轻度的“形态感知障碍”。某人虽然一直坐在咨询师的沙发上,但在对面的女孩眼里,她却是时而远,时而近,时而小,时而大。
当某人对她进行安抚时,她说:老师,我感觉你现在忽然变得好小。当某人对她的某些行为进行分析时,她又说:老师,我感觉你现在变得好大,太有压迫感了。
女孩说她小时候,她父亲对她要求特别高,异常严厉,她感觉不到任何亲情,她的母亲又对她无微不至,这让她在受到批评时,总是感觉对不起母亲。她就是在这种撕裂感中慢慢长大,以至于到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扭曲。所以,她现在从内心里,既恨她的父亲,又恨她的母亲,但从道德上,又必须感激他们。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迫于世俗压力,不得不相爱而又相互折磨。
在她哭着说那些青少年里的事时,某人丢了心理师该有的稳重,陪着掉了几滴眼泪。然后,那女孩说:老师,你现在看起来不大不小,正好。
某人解释说,形态感知障碍,从心理学上来说,基本都不是天生就有的,因为从逻辑学角度分析,如果生下来就是一套不变的感知系统,纵使有天然的缺陷,但瞎子有他自己聆听世界的方式,聋子有他自己观察世界的方法,对他们来说,都不叫做“障碍”,所谓“障碍”,是说一种感知方式的改变,对个体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换个说法就是,以前不这样,现在这样了,而自己总想回到以前感知世界的方式,所以障碍就产生了。
形态感知障碍严重后,会出现幻象,继续严重下去,便是精神分裂症。
去年我看过一部动画片,叫《奇巧计程车》,里面的男主,年幼时经历悲惨遭遇,便患上了类似这种感知障碍的病,在他眼里,每个人的面孔,都是一个动物,有大象、猩猩、绵羊等,他一照镜子,发现自己是头海象。与现实中的病人的痛苦不堪不一样的是,动画里的男主,逆来顺受,日日开着他的出租车溜达,从不把这种障碍当障碍,只有在他报警说一头猩猩杀死了一头豹子时,人家才说他是神经病。
从这个动画片里,我推出一种治疗这种感知障碍的方法:放下执念,放过自己,顺其自然,管他大人、小人还是外星人,我就不告诉你我真的看到了啥,听到了啥,这样,你就不会说我有病了。
我问某人,我的这个妙手回春的偏方如何?她用对牛弹琴的表情白了我一眼。
我觉得,她看我时很近——毕竟用足了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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