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累花枝(旧文) [复制链接]

金豆豆

主楼

发表于 2023-11-20 23: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时候已然是初夏，却依旧连绵着阴雨，如烟、如雾、如尘。我喜欢这样的场景：朦胧的天宇，轻柔的细雨，清凉的微风，组合成一帷妙曼的纱幕。思绪或跟风飘漾在翠木修竹上，或随雨洒落在茵草繁花里，撩动起若有似无的情怀，在苍莽的岁月里潜滋暗涌。

　　南方的雨，永远的绵软，永远的多情，侧耳聆听，是唐诗宋词的温润。漫步而行，任雨滴蝶儿般栖在发梢，也沾满衣襟，恍惚间，将自己氤氲成水墨画的一抹剪影。

　　上、下班这段路，不远，也不近，够得我悠哉哉来去，也容得我超然于俗世烟火外。站定了，认真去想，或许心静下来，很多事就不必忙碌了。

　　栀子的沁香穿透了湿湿的水汽，是栀子花开的时节了？这些可爱的小生灵，总准时叩响季节的门扉。这让我想起槐花，一度让我心生欢喜却又幽怨的花卉，她们俏然绽放枝头，实则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段路程，有几大片栀子，枝叶郁郁葱葱，倒是别致的景。我加快脚步循息而去：质朴的白和淡雅的香，该是多么诱人的意象？我几乎能想象，清爽、温润、娇美的花卉，点缀在枝叶见的场面了。

　　然而，我终究是失望了。花，确乎是没有，就连花枝都显得凌乱。愕然之后，我倒是明白了，原来，早有人捷足先登。从地上撒落的青涩花苞和枝头的尴尬狼藉来看，甚至不止一拨人，该是前仆后继的杰作。

　　呆怔怔静默半晌，心底掠起些许悲凉。想起颂菊的诗句：宁可抱香枝头老。对比眼前情形，可真算是嘲讽了，若然有攀摘的手，如何能得保全气节？恣肆的掠夺，疯狂的侵扰，不单花卉无法保全，就连苍翠的枝叶，也是要受到连累的。

　　或许，世间真有宿命？冥冥中，谁也无法逃脱。花开时时有，谁心疼得过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麻木了。只那些栀子，在时光的切割里，她们还会继续疼痛吗？

　　莫名，想起那句：自古红颜皆薄命。西施、昭君、貂蝉、玉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的容，绝世无双的颜？这绝美容颜为她们带来了什么呢？

　　西施作了媚惑夫差的间谍，昭君离了故土远嫁和亲，貂蝉用尽心机周旋于男人间，玉环被迫改嫁唐明皇。这些女子，何等的明艳动人，何等的千娇百媚，何等的出类拔萃。谁能揣测沦为玩物或工具时，她们是否曾经感受过幸福的滋味？而她们的生活，是否便是她们自己所想要的样子？

　　我非鱼，不知鱼的苦乐。只是，想到“红颜薄命”，或多或少的，我就产生了某种庆幸。似乎，上天生就了我的平凡，也就成全了我的幸福？偶然和必然，我并不能确切区分，无论如何，安稳就好，快乐就好。

　　这些日子，在看《甄嬛传》，我素来不喜宫廷剧，赶赶时髦而已。那些明争暗斗，那些勾心斗角，环中环、计中计，看得瞠目结舌。皇帝、皇后、华妃、甄嬛……一干人等，说起来各个都是悲剧。我站在女人立场，曾怨恨过皇帝，觉得宫廷女子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冷静下来想，皇帝自己，又何尝不是牺牲品？

　　前朝：没有军政，只有皇权；后宫：没有爱情，只有女人。纯元皇后死了，她的生命和美丽，定格成戛然而止的永恒。无疑，她才是最幸福的，保留着最初的真纯，不必斗得身心疲惫，不必绝望到心死。

　　华妃的悲剧，缘于她是军权的代表，与皇家维护的***权冲突。甄嬛的悲剧，在于她是唯美爱情的维护者，“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在宫廷的权利争斗下，不过是可笑、可怜的肥皂泡。皇帝的悲剧，缘于他是皇权的维护者，需要绝对的归顺、服从，就连爱情都变成了奢侈。

　　成也萧何败萧何。自然万物，连同人类自身，憧憬许多荣耀。殊不知，这些殊荣，也许恰恰会成为戕害我们的罪魁祸首？花开累花枝，这道理或许不懂，又或者懂了，也未必真能放得下。

　　我又想起来蝜蝂，那种喜捡拾喜爬高的虫子，终其一生，爬得了多高？又背负得了多少？不过是疲惫不堪，一次次加压，一次次减负罢。

　　细雨依旧飘飞，我闲闲走在雨幕里，听着自己的足音，触摸大地的呼吸，任思绪在空气里消融。忽而想笑：谁又知晓，我曾经，也或者将来，会作了一支为花所累的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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