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四手 于 2022-7-15 11:52 编辑
一.
我所在的小城,对大多数人来说,骑自行车是一项高难度的运动。 那时候,我们的高中班主任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刚从一所师范大学毕业,口气里时不时有一点愤青的感觉,就是现在那种怼天怼地,看啥啥都不顺眼的感觉,有点像坡度,又有点像莫邪。 有一次,他抱怨我们城市的街道市容。他是这样建议的,他说,建议全市举行自行车大赛,比赛的行程,从下半城到上半城,全程骑行,中途不许下来推车。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我们所在的小城,从下半城到上半城,坡度很陡。 行人们早就练就了一番穿街走巷,爬坡上坎的绝技,包括大爷太婆们,一个一个健步如飞,看不出丝毫气喘吁吁。那些小巷子,横穿斜穿,错综复杂,那些梯子,高低不平,只有本地人,才知道怎么走近路,在下半城和上半城之间自由穿越。 而汽车,不管是公交车还是中巴,小轿车,从下半城到上半城,一般都是伴着喇叭加大油门,中途停车,只要不踩油门不拉手刹,汽车就会不由自主向后退。而从上半城到下半城,则需要一路踩着刹车,才不至于追尾。 所以,整个城市,自行车是稀有之物。 自行车在这个城市没有用武之地。
记得同桌崔庆总吹嘘他父亲的样子,摇头晃脑,一脸崇拜。 崔庆的父亲是市***的小车司机,崔庆说他父亲水平很高,行车四十年,快退休了,从来没有出过交通事故。要知道,在我们这个经常追尾,交警都忙不过来的城市,这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崔庆的父亲,我在意的是,崔庆有一辆28的自行车。是他父亲买给他哥哥的,一直搁在家里,很多年过去了,依然簇新如初。
崔庆考上大学的暑假,他把自行车找了出来,天天到学校的操场上,练车。 这时候,崔庆会喊上我,因为我俩考上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 崔庆说,魏晓峰,反正到学校,迟早都要练习骑车的。 我佩服地说,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晚餐后,天边的红霞还很灿烂,我们顾不得汗水滴答,在摔了几个跟头以后,很快就可以在操场上自由驰骋了。 学自行车,对我们来说,真地是小菜一碟。 虽然我们两个有了身怀绝技又深藏不露的高手那样的感觉。夜色深了,我们一身疲惫,却只能垂头丧气地推着自行车回家。 在我们的小城,自行车就是这样的待遇。
到大学不久,我就惊呆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自行车,整个城市,到处都是骑自行车的人。 人行道上,绿灯一亮,一阵叮铃铃的声响,箭一般冲出去骑自行车的人流,滚滚向前。 学校到处是这样的风景,师兄们骑着车带着女朋友溜达,在学校旁边的公园。 和崔庆联系,崔庆说我早想告诉你了,我们学校也是。 崔庆说,魏晓峰,我们得买一辆自行车,以后串门方便。 我说,是啊。 崔庆说,这样也方便找个女朋友啊。 我说,是啊。 考上大学以后,给父亲的一个要求是,要一辆26的新自行车。父亲答应了,但是父亲只是给了钱,自行车需要自己去选。 和崔庆约好,周末在外语学院后门见面,一起去王府商场看看。
周末,崔庆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女生。 崔庆介绍到:魏晓峰,又对着女生说,这是周琴。 女生似曾相识,我犹豫着伸出手。 崔庆说,我们高中一个年级,文科班的,在外语学院。 额,原来如此。 周琴瘦瘦的,穿着一条白裙子,质地不错。显出我和崔庆灰头土脸。我瞄了一眼崔庆,还穿着高中那种学生服一样的衬衫,和我差不多。 周琴说,我也想买一辆自行车。 三个人转了几趟车,才到达王府商场。 虽然是秋天,但是秋老虎厉害,每个人都是一头汗水。幸好商场的空调开得足,三个人在商场里大吃了一顿,然后又在卖自行车的地方盘桓了很久。才分别选了自己喜欢的自行车。 周琴看中了一辆女式轻便自行车,崔庆帮着试了试,觉得不错,周琴付了钱,这才恍然大悟,她不会骑车,不知道怎么才把这辆车骑回学校。 我和崔庆突然心里窃喜。 崔庆打了我一拳,然后说,教骑车这事以后就交给魏晓峰了。 我假装客气地说,哪里哪里,崔庆骑车技术更好,只不过他学校有点远。 周琴说,那有点麻烦你啊。 我对着周琴拍着胸脯,不客气,我很方便的。
三人分手,崔庆骑车返校。 我把车留在了商场,骑着周琴的自行车,周琴坐在车后,我带着她慢悠悠地往外语学院赶。 第一次骑车搭女生,晚风吹来,吹得心里一阵一阵地恍惚。 身后是周琴,偶尔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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