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刚有起色,我却掉进无底的海。
海水凉而刺骨,心脏泵足马力,把滚烫的血,输送到四肢百骸。
屁股撞到一团东西,以为是山,用手一摸,似乎是珊瑚。暗自高兴,总算到底了,谁知珊瑚说话了,妹啊,姐只是深海里的一株浮萍。
再往下坠,一片黑暗。水压越来越大,击穿鼓膜。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我想那一定是血,或许是我的脑浆。该不会引来鲨鱼吧,我愈发恐惧,以至于我的躯体能克服水压而颤抖。而这种颤抖竟然引起一股洋流,在我身边环绕。
明明闭着眼睛,却看见一条条鲨鱼痛苦地围绕我旋转,它们的样子不像是来吃我的,倒像是求我制止那股洋流。我都无暇自顾了,你们随遇而安吧。再说在我读过的书留下的残存记忆中,除了海豚,你们不是啥好鸟。
约莫又下坠二十公里,洋流没了,水压没了,甚至成为负压。因为我的眼珠子凸了出来,就像三星堆新出土的那个文物。眼睛成了360度摄像头,头部明明没动,我却看见自己的后背。两颗肾强壮有力挂在腰部,象3D女战士的两颗手雷。我看见海洋是一个密闭的球体,球体表面移动着几艘航空母舰,甚至一艘上的北京二字清晰可见。
一颗星星围绕着球体徘徊,一个女人不断用手拍打球面,还唠叨着“芝麻开门,芝麻开花”。那不是嫦娥我俩的接头暗号吗?我们约好月圆的时候交换情报,却失约了。
“嗨,嫦娥你好!”我兴奋伸出手打着招呼,谁知手越伸越长,越伸越长,穿过冰凉水压区,五指慢慢感到一股温暖。耳边听到有个小男孩在叫:
“妈妈,妈妈,快来呀,这里好多海带”,吓得我赶紧松手。我都快要死了,还祸害人家孩子干什么?
一只兔子蹦蹦哒哒引着嫦娥走来,“吴强,我怎么看见你姑姑了?”是她吗?”我欣喜地笑了,这个老姑娘,终于成家生子了,广寒宫从此再不凄凉。
这一笑不要紧,魂魄尽散。我看见标题的那个“夜”字里藏着一只狡黠的眼睛,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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