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2-7-14 06:40 编辑
以前开资,中农工建邮都可以打,因为利益的关系吧,单位统一给办了盛京银行卡。这银行实在太小,市内只有两三个网点,取钱不易,而且中国银联大力推崇的云闪付居然也转不出来。
咨询了单位,单位又咨询了盛京银行,说是每个月可以从它行免手续费支出三次,我们才放心。
我们的策略是,从它行转出来,再存到自己熟悉的银行。
去农行的路上,要经过华联商厦大型的广场,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中。
其实,熟悉的只是他的那套装束,一身劳动服和手中的苕帚和装垃圾的撮子!
看见有人在打量他,他顿了一下,却仍没有停下手中的苕帚。
师傅!我想打听个人,也是干这个活的,我挺长时间没见他了。
你说他姓什么吧?师傅挺了一下腰板,那架势,在这里干活的人,没有它不认识的。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他以前卖过鱼,上回看见他时,他说他得胃癌了!
小徐吧!他据说是卖过十年鱼,走一年半了!
走了?他说这里活挺轻,又上哪干去了?
干什么干,都死一年半了。
死了?我很诧异这结果,又对这结果感到必然,一个普通百姓得了这么重的病,死是一定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看他挺乐观的,跟我说话时,还有说有笑的。
不乐观还咋整?那个小徐也真坚强,上午干活就下午去化疗,下午干活就上午去化疗,三种大病,再作手术,谁都挺不过去。
唉!退休都没退上,他家是黑龙江的,想回去办退休,碰上疫情了,好不容易有点缓解,他又没挺过去,这特么的给儿子坑毁了,拉了四五十万的饥荒。
取完钱往回走,心里很不是滋味。上一次见面时,几乎没认出来,卖鱼大哥简直有些脱了相。头发白了许多,眼中的笑虽然还是那么阳光,说话的语调倒是慢了许多,想来是上气不接下气,虚弱的感觉吧。几年前在大集碰面时,他的黑头发锃亮,说话劲气十足,肤色虽然有些黑,那也是穿梭在各大集晒黑的缘故。
你怎么瘦成这样?头发也白了这么多?看看手里的苕帚,怎么又干这活了?
得胃癌了,手术了,也不能干累活,就在这扫扫地。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人揪心,几年前,我们还互相砍着价,互相寻开心。
鱿鱼多少钱?十块。
五块吧,都不新鲜了。
八块,就卖你这价。
拉倒吧,别人六块你都卖。
这才几年的时间?
他是影响我很深的一个人,那些日子,我正赋闲在家,心里低沉到了极点,因为年龄,身体,学识的原因,除了保安和保洁,竟然没了我的出路,不是嫌脏嫌累,这职业是人生最后的终点,我有些不甘心。
看着他还带着笑容的脸,我忽然发觉我什么都不是,我除了一颗不甘平庸的心,我真的不比他多什么,都混到这个份子上了,还有什么挑三拣四?
所以我干上了这高尚却可耻的职业,因为这社会所有高尚的东西都不值钱。
回到家里,把卖鱼大哥的境遇告诉了妻子,妻子也是唏嘘,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却落到如此境遇。
我们感到遗憾的是,给孩子留下的四五十万的饥荒。这社会挣钱不易,没有羁绊,成功都不易,再加上这座大山呢?
我也有些同悲,这社会最关爱的体系——社保,竟然丝毫作用不起,或者是起完作用后的恩泽吧,那还有个屁用?
妻子有些不理解,明知道治不好,还花钱治什么,要是我得病,回家吃点好的,多玩玩,享受一下最后的人生,干嘛去捐给了医院?
哪有人忍心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得病而不去救治呢?那得多狠的心?医院的建议也多是,很多人都是带病存活的,有十年,有二十年,甚至比没病的人活的更健康,更长久。这固然是给人希望,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招财进宝的机会呢?
有个成语叫兔死狐悲,这么说有些悲观,人要高尚一点,怎么可以和禽畜并论。但禽畜也讲人道。有个故事说,有只猴子死了,群猴把它埋进土里,独留尾巴在外,风吹来,尾巴便动,众猴以为死猴苏醒,扒开还是死猴,再埋。试论,将来哪只猴不入轮回?生死本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生的窝囊,死的憋屈就感同身受了。不知道那天究竟哪天到来,我们也会面临这样的抉择,所有花里胡哨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正负能量的教诲也起不了作用,想死不想死都得死!
我总觉着那哥们,会认为自己值得抢救一下的,想尽享天伦之乐,想儿孙满堂,想周游全国,想多开点钱,把自己交的钱挣回来,这是最主要的吧!
很多人都知道鱼很傻,只有七秒的记忆,被人钓上鱼钩的时候,会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为了活跃气氛,咱先这么假设一下,起码它心多噗通两下没错吧,完事呢?只要脱离了鱼钩超过七秒,会又惦记上那点诱饵。
人也差不多,总以为被钓上去的是别人,你们死吧死吧得了,太多了闹腾,我反正长命百岁就行。
看见死去的亲人同事,伤心难过七秒钟也就足矣了,这社会毕竟是靠愉悦和遗忘混下去的!
古时候,有两个大哲,讨论鱼非鱼,乐不乐的问题。唉!为什么不乐呢?又有什么可乐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