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刺秦新说

闲散之人

一.


    某考古学家自称“秦通”，牛哄哄的宣称，他经过几十年潜心研究得出结论，荆轲要刺秦始皇的时候，完全是心血来潮的正义的，一时激愤之举，他更牛X的在其论文《荆轲刺秦王气候分析》里，居然敢说，自己完全知道荆轲刺秦王出发的那天，气候如何，场景如何。说的就像他娘的真的一样。


    而他的全部依据居然就是这句诗，就这么十几个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我估计这样的狗屁学术，除了扯蛋没有别的。也不怪人们叹息当下，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了说，那都是专家，而把复杂的事情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就是明白人。


    是，不用他说我都知道，荆轲出发的那天PM2.5肯定超标，估计是有六七级的大风，大概要横渡易水的时候，那周边的环境也不咋地，肯定绿植不多，大风扬起的黄土，吞云吐雾的别有一番风景。


    荆轲壮士自己当然知道，这一去基本就是鸡蛋撞石头，如果从概率的角度上说，成功的可能性可以放大了说，有机会能干掉秦王，当然，被识破然后被秦王手下给干掉的几率显然更大。


    古人太会描摹分别的场景了，专业刺客荆轲那天临行前，壮行的酒是肯定有的。不甘于被秦国吞并的燕人，比其他六国有足够谈资的就是，人家出了一个热血的，且不卖秦始皇账的纯爷们。这荆轲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的祖上是齐国大夫庆封，到了战国末期，他们家族破败之后流落到卫国，他实际是卫国生人。


    燕太子丹同学，自从作为人质，从秦始皇哪里逃离了出来，就明白了一个现实，那就是，秦始皇不死，燕国就要死了。所以，派出刺客干掉秦始皇，大概属于唯一的选择。当然，这种试图靠着暗杀的手段，基本属于旁门左道。不过，人要是急了眼，啥事儿都能做。


    物色谁去干掉秦始皇那是一个问题。关键是谁有胆量这么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也不知道燕太子丹同学是怎么寻觅的，这个叫荆轲的人就应聘了，而且，肯定是试过身手，觉得还不错。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我们必须说，燕太子丹同学高薪聘用了荆轲做杀手，人家准备了两年多，这期间荆轲的吃喝拉撒都是燕太子丹埋单。细节就不展开说了，基本就是太子丹能做的都做了，荆轲要啥有啥。


    所以，荆轲当然明白，吃了人家的，就要替人家玩命。


二.


    好日子总是很短啊，两年时间嗖一家伙就过去了。这两年里，秦始皇东征西讨，把几个国家都灭掉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燕太子丹知道：此时不放手一搏，估计连搏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他找到了荆轲，一脸真诚：


    荆壮士啊，我其实真不想麻烦你，可是不麻烦你不行了。秦国已经把韩国灭了，把赵国的都城占了，眼瞅着就来到我们燕国的地界了，现在除了你去干掉秦王没有别的法子了。


    荆轲可不是一介莽夫，心里明白着呢：荆轲说：“行是行，但要挨近秦王身边，必定得先叫他相信我们是向他求和去的。听说秦王早想得到燕国最肥沃的土地督亢。还有秦国将军樊於期，现在流亡在燕国，秦王正在悬赏通缉他。我要是能拿着樊将军的头和督亢的地图去献给秦王，他一定会接见我。这样，我就可以对付他了。”


    这招够损啊，弄张地图不是啥问题，可是弄颗人头可就是大问题了。人家樊於期，是因为和秦始皇尿不到一个壶里，起了反叛之心才流亡到燕国的，而且也是燕太子丹的朋友，你说你这要借人家吃饭的家伙，这怎么可能张开嘴?燕太子丹为难了。


    燕太子丹为难，荆壮士可不为难，这玩意儿自己玩命，不拉几个垫背的，那多划不来。于是背着燕太子丹，找到樊於期说：“我有一个主意，能帮助燕国解除祸患，还能替将军报仇，可就是说不出口。”樊於期连忙说：“什么主意，你快说啊!”荆轲说：“我决定去行刺干掉秦王，怕的就是见不到秦王的面。现在秦王正在悬赏通缉你，如果我能够带着你的头颅去献给他，他准能接见我，只要挨近秦王，我就好下手了。”樊於期说：“好，你就拿去吧!”说着，就拔出宝剑，抹脖子自杀了。


    爷们，樊於期，纯的!


    第一样道具樊将军的人头到手了，第二样道具一张督亢的地图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两样道具就齐活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道具，那就是燕太子丹找人用毒药浸泡出来的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被毒药浸泡之后，这匕首就四个字：见血封喉。


    荆壮士又提出，这事儿需要一个帮手。


    帮手也不是问题，燕国有一个问题少年叫秦舞阳，要说这娃也是根红苗正，他是燕国名将秦开之孙，这孩子十三岁的时候，就杀了人。撂现在就是一个进少管所的材料。就他了，让秦舞阳做个伴，黄泉路上不孤单。


    该有的都有了，剩下的就是该上路了。


三.


    送别仪式肯定是有啊。燕太子丹，把燕国的赌注都押在荆壮士身上，这要送别还不得弄点动静啊。当然，也不能太大张旗鼓，万一让秦王知道了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肯定是在燕国最豪华的的五星级酒店秘密的弄上几桌，就算不一醉方休，起码也要尽兴吧?


    然后荆轲和秦舞阳要出发了，站在易水边上，趁着酒力扯开嗓子荆轲开唱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里面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场景，那就是荆轲的好朋友高渐离，此人擅长击筑(是古代的一种击弦乐器，颈细肩园，中空，十三弦)，他知道好哥们这一去算是回不来了，于是亲自在易水河畔，击筑为好友送行，因为这一离别，就是生离死别，所以不用想，击打出来的筑声肯定不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据说送别的人听了都泪流满面啊，想想啊，谁听了也不是滋味，这渡过易水就是去玩命啊，还能唱出什么喜庆的么?


    其实，我一直感兴趣的是，陪着荆轲的秦舞阳这孩子，他是否知道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燕太子丹和幕僚们都穿着白衣，一身素雅，这就是奔着出殡去了。


    离别总是伤感，何况生离死别?


    断头的酒喝过了，诀别的歌唱完了，荆轲拉着秦舞阳上了车，不再回头，绝尘而去。


    在车上，荆轲问一脸茫然的秦舞阳：小兄弟，知道我们这次去做啥吗?


    秦舞阳一脸灿烂：献给秦王仇家的首级，还有他朝思暮想我们燕国的督亢的领土啊。


    荆轲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的有点勉强，笑的有点苍凉。


四.


    公元前227年，深秋的咸阳，一地落叶，几许枯黄，长风阵阵，归雁凄唱。


    踩着落叶，荆轲和秦舞阳来到了大秦帝都。


    秦王一听燕国派使者把樊於期的头颅和督亢的地图都送来了，十分高兴，就命令在咸阳宫接见荆轲。朝见的仪式开始了。荆轲捧着装了樊於期头颅的盒子，秦舞阳捧着督亢的地图，一步步走上秦国朝堂的台阶。


    年岁不大的秦舞阳一见秦国朝堂那副威严样子，哪见过这个阵势啊，不由得脸色煞白身子发抖来。秦王的侍卫看此情形，喊了一嗓子：


    燕国的使者你的脸怎么白啦?


    荆轲反应多快：天太冷，没涂蜡。


    陪着笑解释说：这都是我们燕国乡下的人，没见过秦国如此威仪的阵势，更没见过秦王的风采。


    秦舞阳剩下的就是哆嗦和脸色青白了。


    秦王是个啥人啊?看此情形心中也在合计，于是说：这样吧，你一个人把人头和地图都带上来吧。


    事已至此，荆轲也没有了退路，只好从哆嗦不止的秦舞阳手中接过地图。于是一手捧着装着樊於期脑袋的木匣子，一手卷着地图，走到了秦王面前。


    打开木匣子，秦王看到果然是樊於期的脑袋，龙颜大悦啊：好你个姓樊的，还是没逃过我的手心啊。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五.


    其实，我一直在想，在那个特定的时空里，当荆轲慢慢舒展开督亢地图的时候，他一定动作很舒缓，内心却无比亢奋。


    如果能安排一次穿越式的对话，我一定要请X视最牛X的记者，去问问荆壮士，哪一刻你想些什么?


    谁知道荆轲会怎样说?!


    他会说：玩命的时刻，想你娘的头啊?!


    慢慢，慢慢地，图舒展开了。那柄毒匕首，慢慢的就露了出来。


    秦王看到这里，吃了一惊，跳了起来。


    这里有一个细节，我们曾做过争论，那就是这柄匕首当时是否在鞘里?我趋向于没有鞘，因为那样有利于刺客行刺，所以，图穷匕首见，那是无鞘的匕首。


    秦王跳起来的同时，荆轲也把毒匕首抓在了手里，另一只手抓住了秦王的一只袖子。有的时候你必须承认，劣质的东西是可能救命的。此刻的秦王，要感谢他穿了一件不结实的龙袍，荆轲抓着他袖子的时候，他玩命的一挣脱，那龙袍的袖子就被扯下来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荆轲刺向秦王胸前的匕首落空了。


    这时候什么帝王的威仪都是扯淡，逃命才是硬道理，于是秦王绕过屏风，开逃。荆轲肯定不是泛泛之辈，既然到了这份子上，哪能不殊死一搏，紧追不放，于是，在咸阳宫的大殿之上，出现一幕绝无仅有的画面。秦王在玩命的跑，荆轲在死命的追。秦王一看跑直线是跑不掉了，干脆绕着大殿里的大铜柱子转圈吧，于是一个帝王，一个刺客，两个人发明了中国历史最早的真人版：走马灯。


    围观的人不少，满朝文武要见证奇迹呢。可是，大都是手无寸铁，一看荆轲眼睛都红了，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谁不怕啊。


    大殿侍卫不少啊，可是，秦王有令，不准私自上殿的。规章制度害死人，而机械缺乏灵活更是要命啊。看到秦王跑，一个大臣喊了一嗓子：大王背负剑。那意思是提醒你身上有兵器啊，背着长剑呢。可是秦王他随身携带的剑太长了，在这个玩命的时刻，拔剑的时间都没有。


    秦王的一个私人医官当时也在朝，看着急眼了，把随身携带的药袋子，朝着荆轲扔了过去，荆轲出于本能反应，挥手一挡，就这一挡为秦王赢得了时间，他终于抽出了长剑，一剑下去，砍中了荆轲的左腿，荆轲站不住了，一个趔趄，绝望之中他做出了最后一搏，把匕首冲着秦王扔了过去。那毒匕首带着风，擦着秦王的耳朵过去，直接撞在铜柱之上，火花四溅啊。


    完了，荆轲完了，手无寸铁了，只能引颈受死了。荆轲背靠在殿堂的铜柱之上，眼神里透着无奈的悲壮。


    秦王这回儿从容不迫了，返过身子来到倒地的荆轲面前，舒舒服服的砍了他若干剑。荆轲喘着粗气说“我没有早下手，本来是想先逼你退还燕国的土地。”


    回过神儿侍卫们一拥而上，没让荆轲继续说，乱刀乱剑把荆轲砍死了。这功夫秦舞阳早就被殿下的侍卫们直接弄死了。


    长河易水过眼风，几许霭霾烟云中;
    壮士挥匕图未成，千古漫漫听歌声。


    可惜了，荆轲这条好汉!


    (又记：如果荆轲把秦王干掉了?我们的历史又是啥样子?一声叹息：历史挡不住。)

河海森林

沙发

远烟空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