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妨,死亦何妨》,作者起了这样一个似乎超然淡泊的名字。事实上小说传达出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情绪,是“生也艰难,死更何堪”——非常哀伤的调子。因为有生活的底子作衬托,有足够的细节来丰润,有合理细致的心理铺垫,这种哀伤就不是流于表面、轻浅的贫薄,而能够引起一般读者深切的共鸣。
故事本身并不复杂,除了几个戏剧性的场面,通篇不见多少大起大落的转折,但因提出了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不长的篇幅也能显出深刻。男主角长养拒绝接管父亲的公司,坚持搞艺术,这一选择决定了以后的人生走向。他对文艺的追求本来不是坏事,但当追求变得空泛,执着拒绝变通,理想也就只能化为梦想。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追梦人。他的死有种尖锐的力度,又有玫瑰色瞬间褪成苍白的忧郁。
相比之下,凉子却是既能欣赏与发现美,又能把现实梳理得很妥贴。这样出入于两界的人物,通常秀外慧中、豁达涵容。凉子也的确有一颗丰厚包容的心。她和长养的矛盾,常常是“他”挑起、激化,“她”默然担待;“他”孩子气的痛悔道歉,她给以感人的理想与安慰。二人的关系形似情人,实同姐弟(甚至母子)。这一点作者已经触及到了,但未作进一步的发挥,是个小小的遗憾。
创作爱情小说有个“险滩”,即把笔力过于集中到男女主角身上,所有配角黯然失色,甚至沦为“活动的道具”。这个缺陷在这篇小说里同样存在。小米很好的完成了情节过度、穿针引线的任务,而她本身却是个较为含混的形象,没有生动鲜明的表现;长养的两个男性朋友、艺术路上风雨同舟的兄弟,也仅仅发挥有限的推动作用;长养的前任女友张彤,更是昙花一现,被作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且有人为的夸张、丑化之嫌。她成了一个符号化的龙套。
倒是篇末,长养母亲的一句话(称一切不怪凉子,并赞凉子“是个好姑娘”)淡淡写来,颇为动人。这位通情达理的母亲一下子便突现出来了。由此可见,想写活一个人,未必要长篇大论,浓墨重彩。只需抓住时机,给他(她)精准的点染,闲闲一笔,也能呼之欲出。
一部真正的杰作,除了主人公熠熠生辉,总还能提供一批性情各异,让人印象深刻的次要人物。他们共同组成这广大的世界,与主角彼此互动,互相激发,产生源源不断的故事。真做到这一步,小说想不精彩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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