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9-10 15:05 编辑
【注】本文3630字
中午，在一家小酒馆，孙非年与卫逢时两个战友相聚了，老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笑一下。岁月的风霜覆盖在他们的脸上----两张曾经青春、英俊的脸上。
“多年未见，还好吧”，两人几乎同声而出。
“坐坐！哥俩多年未见了，今儿好好喝一杯！”孙非年热情地说。
几样简单的小菜端到桌上，上了－瓶白酒，哥俩坐定，酒杯斟满，三杯下肚，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我俩都四十多了！”卫逢时呷了一口酒，感概地说。
“是呀，我俩多年未见了，刚退伍那阵，还天天泡一起，结婚后见面越来越少了。”孙非年感概地说。
“孩子还好吧，上大学了吧，长的多高了？再见面可能都不认识了。”卫逢时问道。
“还好，在上大学，学美术的，马上就要毕业了，女孩嘛，相对来说好看些，只是每年的费用不得了！”孙非年一脸苦相。
“你呢？大侄子还好吧，记得小时候很聪明！”。
“唉！只可惜聪明未用到聪明处！”卫逢时略显伤感。抬头纹象道道水沟。
两人一阵沉默。
“吃菜！吃菜！噢！对了，这些年在哪发财呢？”孙非年殷勤地招呼着。
卫逢时叹了一口气：“混呗，你呢？”。
“一样！”俩人相视苦笑。
卫逢时说：“这都怪你爸，当年，孙叔说我俩是一条板凳上坐的俩大笨蛋！”。
两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一阵开心的笑声，仿佛把时间拖回到二十年前。
孙非年和卫逢时俩是发小，都出生在六十年代末，家住的也很近，父母都是基层行政单位的领导。虽然都出生在干部家庭，与普通老百姓家比起来，没有什么差别。要说差别，可能也是平时能吃饱饭，过年能穿件新衣。那时的干部讲究的是大公无私，以身作则，组织高于一切，工作高于一切，贪污受贿这四个字，想都不敢想。
他俩上学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同桌。由于顽皮，学习都不是很好，常常受到双方父母的训斥。八十年代初，考大学双双落榜。那时考大学跟现在是完全不同，一个班考上三、五个就不错了，考上大学意味着鲤鱼跳龙门，有了无限美好的前程。
考不上大学就当待业青年吧，哥俩双双被分配到小集体单位上班，每月二十多块钱，缴了生活费不够花。哥俩一心想着能混到全民单位去干干，不仅工资高点，关键是全民单位是铁饭碗，稳当！哥俩一合计：当兵！当兵退伍后能直接分配到全民单位，这也是当时的捷径。
那时的他俩，意气风发，心比天高，还想着在部队----这座革命的大熔炉里炼成金钢，当个将军什么的，风光风光！
一辆冒着蒸汽的火车，把穿着的卡绿军装，没戴领章、帽徽的哥俩拉到西北某军的一个农场，这儿，是新兵临时集训地。当晚，月色明亮，新兵们背着背包整齐地席地而坐，等待分兵。只听队长对着十五位新兵班长一声令：“立正，向前三步走！”，一、二、三，“立定！”，“啪！”十五位班长象钉子－样钉在水泥地上，这一声“啪！”整齐的连一丝杂质都没有！哥俩心中一紧：什么时候能练成这样！
接下来新兵队的艰苦不用说，哥俩咬着牙坚持着、鼓励着、照应着。
“还记得吗？逢时，新兵队结束下连队，我俩分在不同的连队，临别时，你拉着我的手哭哭稀稀溜溜的，不肯上卡车，哈哈！”孙非年一边喝着酒一边说。
卫逢时脸上一阵泛红：“别提了，为这事，你也笑了我几十年了！”。
哥俩说着，喝着。
几年军旅生涯转瞬即过，哥俩退伍回乡，且都入了党，如愿被安排在国营企业上班，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终于捧到铁饭碗了。当兵几年，哥俩变化也很大，成熟、稳重，且友谊更深。当过兵的都知道，战友之情是终生之情！不掺任何虚假和水份！
哥俩在单位都铆着劲干，事事都想争第一。看报、学习，写思想汇报，重活、脏活抢着干；组织生活也十分活跃，争先发言，处处以一个退伍军人和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生怕落后。很快，哥俩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不同的单位，都被提为部门负责人，不久，又都被提为二级机构负责人，独挡一面。
接下来，恋爱、结婚、生子，哥俩一路春风，踌躇满志！有事没事嘴里都爱哼着当时的流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啊！年轻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可好景不长，八九年学潮、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反对和平演变、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哥俩紧跟形势，认真学习，不断提高其思想政治觉悟，与企业一道艰难地维持着，看到个体户、万元户走红...... 哥俩既羡慕又迷茫。
很多人响应号召，保职停薪，纷纷下海经商，哥俩也随波逐流，一个下海做生意，一个出门打工。做生意和打工最初都使哥俩尝到了甜头，比在单位拿死工资强多了，也不用写思想汇报了，感到很是自由！自由归自由，心里还是隐隐地感到不塌实。
九十年代末，退公进私，单位改制，哥俩象两片浮萍，彻底断了根！
这期间，一个做生意赔本，一个失业，穷困潦倒，水、电费都交不起，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
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压力可想而知！孩子也一天大似一天，上学的费用越来越高！弄钱是压倒一切的任务！没钱，穷争恶吵，生活没法过！钱，成了家庭稳定的润滑剂！哥俩忙于生活，见面的机会一年少似一年，直至多年未见。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卫逢时看到孙非年额头上的深沟，心疼地问道。
“马马虎虎！”孙非年看到卫逢时一脸的风霜，无限感慨。
这可是两张当年有名的帅哥的脸！
“想想我们这一代真不容易！尽在空子里耍！”孙非年说。
“是啊！要是当年我俩早打主义或者和现在一样，别指望安排工作，死了靠单位的幻想，说不定混的还强些！”。
“那是，铁饭碗没端几年成了泥饭碗----泥饭碗都算不上，连一寸土地都没有，彻底的无产者！更主要的是一晃人到中年了，打工都没人要了！”。
“人生没有前后眼！当初咱俩有很多机会当公务员或进事业单位，那时还没有“公务员” 这一称谓，叫转入行政，也就是开一纸调令的事，都是因为太老实！相信在哪儿都是革命工作，立足本职岗位，发光发热，我是一颗镙丝钉，哪儿需要哪儿拧，这倒好，拧的下岗失业！或者要是咱俩当初都别找国企单位女职工做老婆，一家一人下岗也强些。”。
“呵呵！世上没有后悔药，是啊！弟媳还好吧！”。
“嗯，还好，只是身体不太好，嫂子呢？”。
“也还好，少来夫妻老来伴！脾气也好多了”。
“唉！人到中年挺尴尬的，身体也不大好，不象年青时有闯劲，退休还得十几年，老不老，小不小的，养老保险金年年涨, 每年都要缴几千，我都不想缴了！也不知能不能活到六十岁退休！”
哥俩喝着酒，一脸忧郁。
谈到孩子，哥俩更有说不完的话。
“孩子要看紧呀！这年头，男孩、女孩都不好看！”孙非年呷了一口酒，招呼着卫逢时。
“是的，这些年，夫妻俩主要精力都在孩子身上”。
“社会上陷井太多，诱惑太大，男孩管不好爱打架，女孩管不好爱胡搞，一失脚，雪上加霜，父母真过不了！就指着孩子这一希望了”。
“是的，都是电视、网吧教的，黄赌毒惹的祸！那象我们当初那么单纯，要说世道，我们年青时真是朗朗乾坤，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太大了”。
“是啊！当初我们谈恋爱牵个手都怕别人看见！”。
“哈哈！那份羞涩和美好，现在年青人难以体会了”。
“现在的孩子安全是第一位的，找工作还次之。非年，还记得我们单位老王吗？听说这几年挺惨的，儿子在外打工，染上毒瘾，家里房子都卖了，夫妻俩自杀又被人救活了，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孙非年一时无语，怔了－会儿，叹了口气：“这世道怎么了，毒品从哪来的呢？”。
两人一人点上一支烟，悠悠地吸着。
“逢时，丫头眼看就要毕业了，有何打算？”。
“唉！有什么打算呢？她心不小，想到大城市去闯，一个女孩子，我和她妈不放心！”。
“是啊！孩子毕业到找工作这段时间，也是一道坎，心里憧憬大，压力大，现在工作难找，理想与现实发生矛盾时，容易出问题，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要耐心开导”。
“嗯！我和她妈都不知怎么搞才好！非年，你说现在怎么啦？看个孩子这么费事！现在的孩子，不看到30岁都放不下心。那象我们小时候，孩子多，负担重，父母只顾工作，没功夫管我们，不也是好好的吗？”。
“那时孩子随风长，天黑了，父母点个数就行了，到18岁了，能分配工作，孬好有个事做，国家管，现在的孩子大了，父母管，是不一样的”。
“噢！对了，大侄子现在干嘛呢？混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打工呢？咋天还在我和吵，要结婚买房，正愁呢！”。
“是啊！买房，买房！现在的房价这么高，看来你我要累到死罗！”。
一阵沉默。
他俩透过小酒馆的帘门，失神地看高楼林立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的商埠，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突然感到很陌生！他们曾为这座城市添过砖，加过瓦，流过汗并为之而自豪过！见证了这座城市一步步、一年年地走向繁荣，国家发展了，城市富裕了，可他俩又得到了什么呢......
“别想其它的了，喝酒，多年未见，高兴！”。
“对！对！高兴！高兴！”他俩回过神来，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逢时，还记得我俩当年的壮志吗？呵呵！为失去的青春，干杯！”。
“干杯！”。
“非年，还记得我俩当年最爱唱的歌吗？你起个头，咱俩再来上一段！”。
“好！”。
“再过二十年，看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
“来！哥俩碰响一杯，为六０年后，俩倒霉的孩子！一条板凳上的俩笨蛋，干杯！”。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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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9-7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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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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