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0,床头柜上那只银白色的电子钟清冷的显示着时间。
我轻轻抽出被她抱住的手,慢慢起身,尽量不惊扰她的美梦,她的唇角弯弯,一双眉轻轻蹙起。
用指抚平那一处皱痕,她翻了个身,拥着被安然睡去。
镜前,我整理好衬衫的领,将下摆仔细束于西裤,系上那条黑灰的旧皮带,金色的扣头有些暗淡。与她买的那条比起来,多少显得不够档次,却,更贴慰我的腰。
捡起地上散乱她的内衣,黑色系,足够诱惑还留有体香,一一收拢,放在了红色的真皮床凳上,掩了门。
下楼,穿过客厅,穿鞋,顺便替她归置了下几双高中低跟,显得很有排列感,满意点头,离开。
那辆红色宝马Z4边上停着的是我那辆有些年月的马六,我一直认为是黑色的,她却说是深紫。
女人的心思就像颜色,她喜欢红而我尚黑,或许,深紫就蛮符合她对我的认知,是不需要去认真的。
车头灯是老旧的卤素灯,打出的光线是黄蒙蒙的,其实是蛮配街头夜色的。
也曾动过心思换个疝气灯,后来想想,太亮,是不适合自己的。
一切太清楚了,那朦胧的美便荡然无存了去。
没有走高架,这个时段,穿过满是梧桐的长长复兴路,听车轮压着落叶的沙沙声响,点一根烟,眼透过去,旧时的景。
安静老去的花园洋房,只有一二扇窗还亮着,是等着不归人还是谁呢?
全家的便利店里很明亮,店员在柜机旁无聊的打着哈欠,她并不孤单,橱窗处还有个男孩已然睡去。
街边疲惫的中年夫妻,路口犹自兴奋的少年男女,树下偶有一道无法独眠的苍老身影晃过,红灯停,绿灯时已不见。
这些,都成为后视镜里无限拉远的背景,显现着真实,又虚幻。
便想起网络上曾有个自我,与我谈论过真,本我。
要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主角,路人而已,连句台词都没有的,又如何能参与真我,本我的讨论呢。
谈真的诗人很可爱,也很有意思,活在真实的世界却求着思想上虚幻的真。文章本天成,岂复须人为。或许,诗人的自我世界是连陆老夫子也不懂的。
对我而言,如今文字堆砌出来的那份意境,又怎能抵过街边一碗馄饨翻滚着的热香。
将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用手机找了一个代驾。
安静的抽完一根烟,等到了一个黄马褂男孩,给了五十元并告诉他已完成订单。
开进小区,清脆的电子声欢迎回家,路障升起,惊醒了打盹的值夜保安,有些歉意的对那张熟悉的脸点了点头,驶过。
地库,仔细倒了一把,将车停在原有的痕迹上,丝毫不差。
闻了闻身上,想起车后有瓶开过的百加得。喝上一口,清了清口腔,吐了去。
我,一直不喜欢喝酒。
电梯内,光洁的不锈钢墙面里有个还算得体的男人,略带着倦意,眼神冷冷对视着我。直到门开,才露出一份微笑,不是那早已刻画好的弧度。
指纹锁轻声滴答,进屋,脚边的夜灯亮着,照着那双整齐放着的皮拖。
换过鞋先去的儿子房间,听听他熟睡的微鼾,很规律,没有做梦呢。
再去了洗浴间,洗漱,换衣。
出来,卧室有亮,女人醒了。
将手表,手机,戒指,一一放好。上床,轻拥着她,女人迷迷糊糊的问“回来了?”
嗯了一声回答,有些心疼问她“是不是吵醒了?”女人闭眼点点头,又摇摇头。想拍打着哄她入睡,发觉女人背上有些盗汗,起身,去用热水绞了一把毛巾,回来给她擦拭着,她配合着伸腰,身子很软,一如从前。
再次睡下,女人将头靠了过来依偎着,沉沉睡去。
关灯,看了眼时间,已是03:45。
入睡前又莫名想起诗人,用他的话来说。
你与我,不过相互擦肩的过客,匆匆间,只一眼的缘。
她与我,我也只是她一夜绮梦的过客,梦醒时,便该散了。
我与女人,她是我此生的过客,女人说过,要走在我前面。
那样才,不会孤单。
所谓真,不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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