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选赞助】034 水样女人（更新中）

君雅

安安高中毕业就离开了家乡自贡，先随二哥去新疆收棉花，棉花没少收，人被折腾成了黑麻杆，四哥怕他出事对父母没办法交代，带他去了江苏泰州，安安进了一家电子器材工厂当保安，几千人的大厂，疲惫的工人在他面前进进出出，安安自我感觉还是很不错的，那天，安安可能心情太过愉悦或者荷尔蒙不规律对女工的态度稍微热情了点，一傻大个突然从队伍后面冲上来，一只手就把他摁在墙上：“老实点，你他妈的看门狗。”安安单薄的身子骨沿着墙面不断摇摆上升着，像被秋风吹拂的杨柳枝，“你、你要干嘛。”“干嘛，下次再看到你对我们河南女人献殷勤，老子废了你。”从高度到体重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安安脸憋得通红也没敢抡他一拳，重回地面的安安觉得自己连狗都不如，不是因为打不过人家，而是第一次在那么多的人面前丢脸，女人们看他的时候，眼神不再有讨好的成分，是嘲笑加上那么一点点的同情，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的安安第二天就离开了工厂。

换了一家外贸来料加工厂，安安还是当保安，这次安安觉得自己真正成了一条看门狗，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人就这么贱，你不把他当人，他反而不觉得你像狗。安安虽然没考上大学，但还是认真念过几年书的，去城市当工人是他在村里时的理想，现在看来城市的工人只是民工自由流动的方式，身份没变还是个农民。可在泰州这个地方，唯一的亲人四哥也已经不知去向。安安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他想成为办公楼里那些穿西服打领带的人，在厂区行走的时候，人们会羡慕、谦恭、由衷地朝他们微笑。

安安常常笑着从梦中醒来，然后又快速地跌入茫然无助命运的冰窟。

安安长得蛮帅气的，一米七五的身高，剑眉大眼，唇红齿白，鼻梁高低适中，唯一不足的是体重稍微轻了点，谁让我们的安安是极其孝顺的孩子呢，每个月吃饭加零花才三百块钱，其他全部寄给老家的父母。安安没钱但又特别顾面子，老乡过来看他，他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同事之间凑分子聚餐也从不会找借口推辞，一个月下来，安安总会有十天半个月一天吃两顿饭，偶尔还只吃一顿。若干年后，安安自嘲地说，自己当年无师自通成了瑜伽大师。
    这家厂子以四川工人居多，如果不走出工厂大门，安安觉得跟在家乡没什么区别，不知不觉中，安安度过了出门打工以来最美好快乐的一段时光。
    小熙，工厂食堂管理员的侄女，她面貌娟秀，身材苗条多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瞄着安安的时候，舀菜的小手力道会陡然增强，安安开始还不好意思的笑笑，次数多了，偶尔若遇不到小熙，安安缺少油水的肠胃会提醒他，安安，你要有所表示了。
    安安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们都在老家结婚生子，姐姐嫁的也很近，他们都能照顾的到父母亲。除非安安自己要回家种田，任何时候他都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包括自己的婚姻大事，小熙虽然才初中毕业，但一点都不俗气，老乡聚餐，她从不象别的妙龄女孩叽叽喳喳的忙着推销自己深怕错过任何一次表现的机会。
   “小熙，有男朋友了吗？”拉长阿猜酒喝得差不多了。
   “一边去，关你啥事。”小熙说起话来其实很麻辣的。
   “找男人嘛，一要身体，二要有技术。工资比传达室保安高两三倍的好男人，我线上有的是。”借着酒劲，阿猜斜了一眼我们的帅哥安安。
   “阿猜，你什么意思？”安安的好友子建跳了起来。
   “我说谁占人家食堂便宜，多吃多喝还他妈的装孙子了吗？”
    安安端起酒杯仰脖一口干尽：“出门在外，我不跟你计较，如果在老家我非弄死你不可。”
   “凭你？没女人就饿死的家伙。”
   “住嘴阿猜，我愿意关你什么事啊。”小熙哭着跑出小饭店。
    安安不再理会阿猜的挑衅，转身追小熙去了。
    阿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但很得意的微笑。
    那一夜，安安吻了小熙，第一次通过实践全面了解了女人的身体。他们毛手毛脚惊心动魄的证明了彼此都是处子之身，三个月后的奉子成婚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婚宴上，阿猜坐的是娘家那一席，小熙是他的堂妹。
    洞房花烛夜，安安幸福的醉了，他竟然梦到了《围城》里的方鸿渐和他的老婆孙柔嘉。

君雅

   
    阿猜买了房子（供楼），全家搬进了城里，原来居住的儒安村半山腰上的住所自然就留给了安安小两口，房子是农村常见的空心板结构的小平房，一个月象征性的收安安他们一百五十元的房租，不过直到安安搬走，阿猜一毛钱也没见到过。
    由于上山的路有一段比较陡，小熙怀孕四个月就离开工厂回家养胎，安安一个月八百多块钱的工资真是捉襟见肘，主要是靠结婚时收的亲戚朋友们的一点礼金支撑着日常额外开支，看着有限的积蓄一天天的减少，坐吃山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啊。1999年，很多有点积蓄的民工会买辆杂牌摩托车专职或兼职开摩的，安安也动了这个念头，小熙关键时刻改变了自己的老公整个的人生走向，同时也为她自己若干年后因这个决定所受的煎熬埋下了伏笔。小熙没有受过孙柔嘉一样的高等教育，但她对自己的丈夫充满着信心，她甚至比孙柔嘉更为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那夜，安安谈起开兼职摩的的事，小熙把脸温柔地贴在安安赤裸依然单薄的胸口上：“安，我不要钱，我不要你一辈子当保安，更不要你开着一辆125CC的珠峰摩托车像妓女一样在街边拉客。”
    安安眼圈一下红了：“熙，除了这活我还能做什么呢？孩子马上就要来到这个世界，我那点工资，哎。”
    小熙仰头轻吻了安安的鼻尖：“安，明天阿猜叔会把报关员备考课本拿给你，你好好学习，争取一次性考过。”
    安安兴奋地坐了起来：“怎么可能，不是说要大专学历才可以报名吗？”
   “嘻嘻，你什么都别管，为我们母子奋斗吧。”
   “这行业我一点都不了解，万一没考过，浪费时间还浪费钱。”
   “傻人，字写得那么漂亮的高中生应付一场资格考试还不是小菜一碟。”
   “字写得好？”
   “你以为你老婆就好色吗？即使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找想，如果你连知识改变命运的基本条件都不具备，我才不会嫁给你呢。”小熙给安安一个百媚千姿的微笑。
    这是他们夫妻亲热的前奏，也是荷尔蒙需要调节的信号，可现在不行，他们的经济状况决定了即使小熙才怀孕四个月，他们也不能冒险偷欢。  
    对安安来说，他的职场生涯终于乍现一线曙光，为了深爱他的妻子和腹中的骨肉，他唯有放手一搏，再也睡不着觉的安安，帮小熙盖好被子，吻了小熙美丽的眼睫毛，老家的说法，睫毛长的人特别聪明，其实安安不必小熙笨。
    安安一夜未眠。

君雅

   
    阿猜跟安安说，报关员资格考试改成全国统一考试已经两年，每年全国平均通过率只有百分之十，而且一年比一年难考。

    安安接过厚厚的课本和习题集，心想，还有半年时间，足够我背下整本书了。他想请阿猜叔吃饭，阿猜拍拍他的肩，照顾好我侄女。

    安安找到保安主管，说妻子怀孕晚上需要他陪伴左右，希望领导能安排他只上白班。白班比夜班活多，而且连打磕睡的机会都没有，主管很爽快的做了回顺水人情。

    小熙怀孕五个月，肚子还跟别的女人怀孕三个月差不多，老人们看后都说绝对是男孩子，小熙幸福着，安安抓紧所有业余时间发疯似的学习着，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儒安村是偷渡村，男人们大多在美国赚大钱，太多无所事事的女人聚众赌博，胆大的还在城里养小白脸，据说“鸭子”还都是在校大学生呢。(不知道有没有南京大学的)

    四川本来就麻风盛行，同是四川人的安安和小熙业余时间也喜欢打打“小”麻将，赢多负少的，渐渐的村里一些人就把他们家当成了麻将馆，小熙有心的免费为她们提供茶水和小点心，因此不管输赢，大家都会按圈数算点“服务费”给安安家，怀孕在家的妻子有人陪着玩“益智”游戏，每天还有稳定的收入。同时，安安可以安心的白天去上班，晚上家里又恢复“半山别墅”的幽静，这是安安换班时已经考虑到的。

    吃过晚饭，小夫妻聊聊那些女人的风流韵事或依偎着坐在台阶上数星星，想象着安安当上了报关员，穿西装打领带出入于高级写字楼，那时，谁还会嘲笑他们的四川口音呢？

君雅

    小溪怀孕九个月。
    婚后的安安还有来自小熙二姨的压力，她二姨二十多年前从四川嫁到儒安村，如今已是儿孙满堂，物质上心满意足的二姨老人家一心想让小熙嫁给他老公的侄子林云，因此对安安毫不掩饰她的鄙夷，居无定所的揽工汉也配结婚生子。
    安安在家，二姨老人家是从不会登门的。
    那天，安安走得急忘了带习题书，折身回家，才到院子入口处，二姨的大嗓门让他止住了脚步。
    一个大男人，钱赚的少可事情还真多，你马上要做月子了，靠他照顾你？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这叫什么事啊！
    姨，下个月爸妈会过来给我做月子呢。
    你公公婆婆吗？
    他们年龄太大，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小熙不开心地说。
    早听我的，嫁给他侄子（林云），你自己享福不说，我姐和姐夫也不用招这罪。
    姨，安安很有志气，我们会好起来的。
    志气，现在那个孩子没志气？
    安安苦孩子出身，会疼人。
    疼人，村里偷渡到国外做劳工，寄钱回来让老婆孩子享福的男人那才叫疼人。
    姨，安安这次如果没考上，你帮他联系下偷渡的事吧，钱我会想办法。
    这事，姨绝不会帮你，这种居无定所的男人万一到了美国一溜烟跑了，我怎么向你爸你妈交代啊！
    小熙沉默了......

    信心受到重挫的安安重重踢了一脚那棵大榕树转身跑下了山，在车站的食杂店第一次花两块五买了包“富健”香烟，没舍得买打火机，借店里的打火机哆哆嗦嗦的点燃一根烟，一口没吸顺就扶着墙猛咳嗽，眼泪顺着鼻翼很夸张地流淌着，他想到了远在自贡的父母，结婚后他没往家里寄过一次钱，他没想到婚姻竟然让他没有能力孝顺自己的父母了，她二姨说的对，像他这种人不该在外面娶妻生子害人害己，可现在怎么办？还有退路吗？

    夜已深，人不寐。
    深秋皎洁的月儿圆满着，几许凄清、冷索。院子边杂草丛中栖息的几点萤火虫，瑟缩着，似乎也在做着和我们主人公一样不安的梦，秋天要走了，秋风也不再柔弱，吹起安安心底的那份惆怅、蹉跎，如村里几百年历史的大石基上斑驳的斜纹。
    安，太晚了，你明天还上班呢。
    好，睡觉吧，安安起身收拾好桌面，他搂住身旁的小熙时略微迟疑了一点点。

香姐

写长篇啊？

君雅

写长篇啊？
香姐 发表于 2010-12-22 22:10

    纯属自娱自乐，哈哈哈

刘易斯

安安瘦弱的身躯，能否挑起生活的重担？
水样的女人能否把丈夫打造成伟岸高山？
期待着，期待着。

信以为真

鼓励一下，继续

酒红

欣赏静美的文章，问好君雅斑斑。

亦泓

你了解的生活经历这么丰富啊，相比之下，我感觉自己太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