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草帽的思想 于 2021-4-1 18:43 编辑
爱犬毛毛还是离开了我,孤独地走向太虚,死去的它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我知道它舍不得我,舍不得它深爱的家。
至今我的耳边时不时仍会响起它疼极时发出的那种婴儿般的嚎哭声,看到它求助的、无限信任的眼光。
而我竟没一点儿办法减轻它的疼痛。
用过的药中,只有加巴喷丁能让它暂时安静下来,睡一会儿,其它药都不管用。然而问遍北京所有大点儿的宠物医院,又跑了许多药房,乃至给人看病的医院,都没找到。
最终孩子在网上找到了,但人家要人用的处方,没处方不卖。
我只能时不时把它抱在怀里,期望给它一点儿安慰。
直到毛毛弥留之际,网购的药才意外地到了,足够它吃几个月的。但太迟了,它已经咽不下去了。
毛毛是个极懂事的毛孩子,每回抱它去医院,都乖乖的按医生的要求接受各种检查,打针、吃药,接受电极针灸,即便疼也忍着怕丢人。
总会有许多年轻人跑过来望着毛毛说:“多可爱的小狗!”“它真漂亮!” 我知道毛毛听得懂这话的意思,以往遇上这种情况,都会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它实在太疼了,顾不得那些了,还是忍不住哭一两声。
现在它安静了,就像没病前一直以来那样。
毛毛是个极爱干净的毛孩子,我用热毛巾把它浑身上下仔细擦干净,把它最喜欢的那只白色的棉绒小老鼠揣在它的怀里,又为它穿上冬衣,摆成往日歪着脑袋安静的趴着睡觉的样子。
此前几个街坊曾告诉过我,埋小狗,小区里肯定不成,他们都是半夜开车去八大处、西山,埋在那里的山坡上。
孩子的闺蜜说她家附近有座土山,她已在那儿埋过一只猫,一只狗。夜里悄悄的去,两次都很顺利。
于是毛毛陪着我又过了一个整天,直到天黑透了,我才用一条新买的披肩把它小小的身躯裹起来,用丝带扎牢。孩子开车,我抱着毛毛,设定了导航,一路向南。
那女孩和她先生如约在路边等着。她解释说挖坑是体力活,没她先生这壮劳力不成。
按照她的指点,我们把车开进一个酒店院里。方知她说的土山,其实是酒店院里的人造景观,便禁不住担忧起来。但事已至此,也没其它办法。
四个人摸黑爬上土山,在她白天踏勘过的几个地点都试了试,最终选定了山脊一处没有草皮的地方。
那土山是基建回填土堆起来的,净是些砖头石块,费好大劲儿才刨出个歪歪扭扭的浅坑。便遇上两块摸不到边缘的大石头卡在那里,试来试去,到底没找出下手的地方。
我有些焦躁,抱怨孩子没按我的计划到西山去。孩子说她想不通为什么小区院里就不能埋,你又没去物业问过。我发怒道你小孩子懂个什么,若院里准埋,街坊们何以一个个舍近求远。
那男孩说要不避开石头往深处掏掏,毛毛身子那么小,才四斤来重,斜着大约能放下去。最终只得按他说的办了。
埋下之后,又用些心思恢复了原来的地貌,以免惹事儿。
回来后心里一直不舒服,我不愿毛毛就这么提心吊胆躺在那儿。第二天上午又去看了一次,虽不算显眼,想着还是不踏实。
第三天早晨刚一起床便琢磨起孩子头晚说的,决心去物业问问。
意外的是物业的头儿很痛快地答应了,说这么点儿小事,有什么呀,只要最终恢复地表原貌,没一点儿问题。
于是马不停蹄找来个正在院里干活的花匠,给了他一百元,领着他在我家阳台下一块决不碍事的三角地找好位置,便开工了。
由于是大白天,工具凑手,他又是刨坑的行家,只用了十来分钟,一个深约一米,方方正正的窀穸就挖好了。
我叫起还在睡觉的孩子,打电话让她闺蜜那边备好工具,一路风驰电掣,堂而皇之进了酒店的院子。停下车便拿着工具径直朝山上走去,见酒店的一个花匠正在毛毛的坟地边干活。俩女孩牵制住花匠,我拿着工兵铲三下五除二,就摸到了裹着毛毛的小包,软软的,轻飘飘的,一颗心顿时落到了实处。便大声说:毛毛,爸来接你回家了。
回到小区前我给物业的花匠打了个电话,到达时他已拿着铁锹在那儿等着。埋下毛毛,我回家取了棵栀子种在上面,浇上水。
现而今每踱到窗前,我都会看看楼下那棵小小的,沐浴着阳光的栀子树。每下到院里,都会在毛毛安息的地方呆一会儿,和它说几句话。一想起它在夜里疼得嚎哭,我怕影响左邻右舍休息,曾捏过它的嘴,拍打过它的脑袋,就一阵心痛。
与其现在追悔,莫若当初对它好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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