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怎么坐公交 [复制链接]

我是来打酱油的

主楼

发表于 2018-11-2 21: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大概是20多年前，我居住的居民区，开通了一条通往市中心——劝业场的公交车，827路。每逢小礼拜和大礼拜（那时歇一天叫小礼拜，歇两天叫大礼拜，倒换着歇），我们跟赶集似的纷纷出动。劝业场是天津最繁华的地带，我们不消费也要穷遛，那时候劝业场的门口还没有大铜钱。

      那时的“827”很小，够不上叫“中巴”，姑且叫“小巴”吧。我们等车、挤车的热情十分高涨。令我们高兴的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827”搞起了承包（内部术语叫“大包”，司机可以直接伸手接钱和找零儿），司机多拉多得，积极性那个高呀，服务态度那个好呀，服务措施那个全呀，整个车眼看都塞满了，司机还能给挤出座儿来。

      那时，“827”的发动机在车的前部、司机的右部，发动机上面像乌龟一样盖着盖儿，冬天坐上温暖如春；夏天坐上犹如烤电，细心的司机早就给你备好了竹垫子、木板子。这还不算，发动机的盖子上坐满了人后，司机还能像变魔术一样拿出小板凳、小马扎儿、废报纸，反正能坐的地方都让乘客像七巧板似的坐得满满当当、离了歪斜、严丝合缝。

      再看站着的人，基本上把靠近车顶的两条平行的“单杠”都握满了，有时弄不好，这个乘客的手还握在另一个乘客的手上；有些岁数大的人没给安排上座儿，也握不着“单杠”，只好逮谁抓谁的衣角、袖子和裤腿儿，弄不好还伸别人口袋里去。

      有时一个急刹车，站着的乘客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地倾斜一大片，然后再像不倒翁一样摇晃几下复原。估计那时候我要跟司机说我自备了梯子、绳子和钩子，还上了人身保险，他准得允许我爬到车顶子上面去。

      车子就是挤成这样，“827”的司机有时还跟“面的”（那时天津的出租车是“黄大发”，还没“红夏利”了）司机似的，看见有人招手还停一下，学名叫“踩一脚”——简直是活雷锋了。听说那时候，“827”的司机一月能挣三四千，春节期间能挣四五千，几乎比每个乘客挣得都多），那时“827”司机的心情也倍儿愉快，脸上总跟开着一盘儿向日葵似的，有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唱歌，有的司机特喜欢跟附近的乘客聊天，什么时事政治、股票行情、社会新闻、家长里短无所不包，真的把乘客当成了亲人。

   谁想，突然有一天，“827”不承包了，“827”的司机由“多拉多得”改为“拉多拉少都一样”了，司机每月的收入锐减，大概都不到两千了。从那天起，乘客一夜间就由司机的“二大爷”变成了“三孙子”，竹垫子、木板子、小板凳、小马扎儿可能都被司机劈了烧火了，司机看见有人招手再也不停了，还捎带脚儿损两句：“拿公交车当嘛了？”不承包以后，司机个个好像都有了脾气，脾气大的辞职了，脾气小的脸上也不长向日葵了，改种仙人掌了，话也明显少了，整天嘟着个脸，比沪深两市的股票大盘还绿，有的司机还把乘客当成了“撒气桶”。

      就在“827”突然不承包了的某一天，我在五十米开外看见一辆“827”快要进站了，我就像铁道游击队员追火车似的追它，我一边拼命地追，一边还得考虑到让我追赶汽车的狼狈相儿、可怜相儿进入汽车右侧的反光镜里，好让汽车司机知道我是多么地想他。“等一下！等一下！”还差几米了，我一边喘着一边喊着，就在我赶到汽车前门的一刹那，汽车前门不紧不慢地合拢了，急得我在外面说不出话来了，我用哑语向司机表达我想上车的意愿，司机却用脚回复了我，一踩油门，整个汽车潇洒地“拜拜”了。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和“827”的蜜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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