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池阳居士 于 2019-10-27 10:19 编辑
十一、瞎子算命
在过去,瞎子算命也是一种职业,街市上常有走街串巷为人测字、算命的先生,手握竹竿被人牵着,引路的人提着小铜锣(这种器物贵池土话称“鸣庚”,“鸣”是发出声音,“庚”有的资料认为是某种乐器,上为把及提绳,下部为舌,摇动时舌击壁发声。)一步一敲,招揽着生意,那悠长的回音在街市上回荡。算命先生除了在街市上行走,最多的时候还是坐在茶馆里为人算命,手捧一杯茶,口若悬河,知凶吉晓祸福,能为人指点迷津。有副对联说得好,上联“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下联:“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横批:“济世神仙”。算命、测字的全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吃香喝辣,有的还能发家致富。 记得那时候城里有许多算命先生,我记得最清楚有俩个算命先生,一个是住在楼山街桃花山边的王先生,另一个也是住在楼山街“西门顶”上的马先生。 据我所知,王先生算命很灵,问婚姻的,问前程的,找他算命的人特别多,平日里王先生总是戴着一顶黑礼帽,身穿一件黑色对襟的长褂子,喜欢戴着一副墨镜,也许是为了遮蔽他那一双深陷的眼窝,从他慢条斯理的举动就知道他是个温文儒雅,穿着很是讲究的人,如果不是眼睛瞎了,他肯定能做个刀笔吏。 每天清晨,就让人牵着他走进赵家茶馆,天睛下雨都撑着把黑洋伞,拎着一把从不离手的胡琴,伙计见茶馆里的常客,算命的王先生来了,自然是热情相迎,忙不迭的端茶倒水,王先生还是坐在了茶馆里口他常坐的那张桌子旁,一口热茶下肚,拉起手中的胡琴,茶馆顿时热闹起来,王先生一天的算命生意也由此开始。 不知道他每天能挣多少钱,但他的家业确很殷实,虽算不上富甲一方,也是有家有业的人,凭着替人算命硬是在桃花山边建起一幢大宅子,就是城里人都晓得的“王阁大屋”。王先生家生活过得很富裕,看他出门的行头也能略知一二了。他与楼山街另一位算命的马先生相比,年龄要大很多,两个人的家庭生活也是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 说起另一位算命的马先生,就会想起他在街头边走边拉二胡情景,那二胡拉的是“社会主义好”的曲调,这个调子似乎永远地一成不变,伴随着他走街串巷。他原先在牌坊街住过,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搬到了楼山街,住在柯家大屋里。这是一憧已经经历了二百多年风雨的老宅,一共有三进,四间正房,二间相房,屋后两间披厦,房间之间用木板隔开的,老宅中间有个天井,共住了五户人家,五户人家烧饭都在大屋的堂中,每家每户锅灶里飘出来的黑烟将大屋里的墙壁熏得乌麻漆黑。马先生就住在柯家大屋西边的一间正房。每次出门算命都是小儿子牵着,衣着简单朴素,佝偻的身影出没在街头巷尾。
(十二)卖甜酒
天气渐渐地转冷。 楼下小巷里,传来了“卖甜酒小汤圆啦、卖甜酒小汤圆啦"的吆喝声,又到了吃甜米酒的时候。 米酒、酒酿又名醪糟,古人叫“醴”。是常见的传统小吃,米酒的主要原料是江米又叫糯米,一般来说,北方叫江米,而南方叫糯米。醪糟酿造历史悠久,源于汉,盛于清,有记载说,“甜酒亦以糯米酿成,和糟食用,故名醪糟。 往昔冬日的夜晚,街头巷口的路灯下,总有叫卖“下酒酿子” 的甜酒摊 ,酒酿担子上总会亮着一盏马灯,随担子晃悠。那担子一头是炉子和锅,一头则装着酒酿钵子和碗、盆等。夜风吹过,马灯和炉火忽闪忽闪,微弱的灯火给冰冷的冬夜增添些许温暖,一阵阵叫卖声打破老街的沉寂,香香甜甜的米酒味在冬夜的街头飘荡。 除了酒酿担子,还有一种小贩,他们挑着装满甜酒酿的瓦钵,走街串巷,四处叫卖。在菜市场也能买到酒酿,有时还能搭配买到“水子”,一种用糯米粉搓出的小丸子,人们买回家,自己在炉火上下着吃。
(十三)豆腐店
在杏村东街口,铜锣湾商业中心。早年这里叫郭西街口,那里有一家豆腐坊,那时候长江路才刚修好,路基高过豆腐店朝西的窗台,站在长江路上俯身可以看见店里做豆腐火热的场面。每逢晚饭后我总要跑到外面玩耍,喜欢站在豆腐坊外的窗下探头向里望。一头毛驴正在磨豆子,两只眼睛蒙着黑眼罩,围着石磨不紧不慢的走着。石磨上一个大漏斗盛满了黄豆,黄豆很均匀地从磨眼里流进磨膛。上面悬一根皮水管,细细的水流慢慢注入磨眼。随着毛驴子不停的旋转,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石磨流进下面们大木桶里。整个作坊里热气腾腾,豆香迷漫。煮豆浆的大锅沸沸扬扬,站在窗外也能感觉那灼人的热气直扑脸庞。 那时豆腐纯手工制作,原汁原味。一口筛浆的大缸,把刚煮过的豆浆舀到缸上悬挂的白布兜里,一位豆腐师傅在不停的左右晃动,让豆浆迅速淋入缸里,剩在白布兜里的就是豆(>_<)豆渣也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大缸里过滤后的豆浆经过点膏慢慢浓稠起来,豆腐师傅把做豆腐的木框铺上一层白大布舀满浓稠的豆浆,盖上布四周拉紧。上面再放上一层木框,铺上白布舀满豆浆。如此往复码十层木框,用一根木柱吊着几块大石头压在上面,豆腐里面的水被挤压岀耒,哗哗的象下雨一样。这是用来煮酱油干的,白豆腐就不要压得太久。好奇心使我常站豆腐坊的窗外,沉思小小的黄豆给餐桌带来如此可口的美味。 它在水与火中升华,经过豆腐师傅的一双妙手使它成为人们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美味。在众多的美食中也享有一席之地。
(十四)赵家小粑店
郭西街赵家茶馆对面有家赵老七小粑店,都是赵家弟兄开的。这个店现在已经不在了,可是老板说的一句精典话至今还让人记忆犹新,文革时几个红卫兵到店里弄闹事,影响生意。赵老板见状火冒三丈,忙不迭地拍着做粑的案板大喊:“恩造反,还造到我小粑店里来咋”这句话至今让人忍俊不禁。 赵家小粑店的米粉蒸粑确实好吃,在老街可谓家喻户晓。百年老店,家族传承。蒸粑用的米粉,是精挑细选上好的籼米用石磨磨出米粉,用细筛箩筛三次,筛去上面粗的,下面最细精粉用热水拌和,揉出的粉团绵软,颜色如白玉一般。用小青菜虾米豆干装心,做出的米粉粑上蒸笼蒸熟。一次可蒸五、六笼,一层层码好,大锅里盛满水,灶里烧着旺旺的柴火,火苗窜得老高,店堂里热气腾腾。蒸好后打开笼盖,顿时香气四溢。白白的米粉粑晶莹剔透,透到里面的绿色的菜心隐约可见,恰似一块块带绿的白玉。不用品尝味道,那色就已经夺人眼球了。 这样精制的美食缘于每道工序的精挑细作,每一个小粑都是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它浸润着老店师傅的精湛技艺和对食物浓厚的情感,一陈不变的传统手艺和精益求精的态度,把这种特有的老街味道表现得淋漓尽致。住在老街里的人们,每天早晨都会来买粑,特别是茶馆里的许多茶客,更喜欢吃这样的小粑。每次上茶馆喝茶,总要用青荷叶托来三、五个小粑就着开茶慢慢品尝,绵软可口,回味无穷。粑吃完了,桌上剩下留有余温的荷叶,还散发着淡淡的粑香。
(十五)皮匠
知道皮匠这个行当的人肯定不多,皮匠不是做皮鞋的,而是指加工牛皮的工匠,当时城南有两个皮匠师傅,离通远门不远的城墙边上有户汪姓人家是做皮匠的,他儿子是我小学同学,时常去他家玩耍,总看见他父亲蹲在家门口削牛皮。还有在包公井对面林家也是做皮匠的。经常到粮站买米,从他家门前经过,看见在阳光下靠墙根一溜顺晒着一张张削制好的整张牛皮。 皮匠加工的牛皮都是来自附近乡村,绝大都多数是送货上门,皮匠收到牛皮后,先要用锋利的刀将牛皮里面残余的碎肉削掉,使牛皮变得很平整。这是个非常细致活儿,要一丝不苟,弄得不好削破了皮,那整张皮就卖不上价。削整后,还要将牛皮放到石灰池中浸泡,让灰石水烧掉牛皮中的脂肪和去除难闻的血腥味。这段时间不用操心,都交给时间打理。经过一段时日的等待,捞出来用清水洗净,再用细毛竹将牛皮撑开,绷紧晒干。这些制作完成的牛皮半成品,一般都销外地的皮鞋厂。
(十六)银匠
说到银匠,就是专门加工银器,如银手镯,银项圈,长命锁等各种银器的行当,银匠有双灵巧的手,一把小锤子和几支粗细不等的铁钻子,整天是叮叮当当敲个不停,将各种精美的纹饰錾刻在大大小小的银器上,花鸟虫鱼,维妙维肖。一盏酒精灯,在银匠的操控下,变得炉火纯青,在力与火的交融中,一件件银饰品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记忆中孝肃街的谢银匠很出名,他曾在郭西街的一间很小的门面里做过银器,整天嘴里含着根细管子,对着酒精灯,鼓着腮帮子不停的吹,手中的银器在火舌里灵活地转动着。谢银匠对银器的制作思路就在气与火中一点点地展现出来,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光彩夺目,让人眼花缭乱。
(十七)木匠、漆匠
做木匠的城南有三家,分别是朱家、谢家和陈家。木匠分大木小木,大木以建房为主,小木以做家具为主,大木活粗,凭的是力气,小木活细,讲究的是工夫。
朱家大小木都能做。作坊里摆满了衣橱碗橱箱子柜,方桌圆桌木靠椅,正好朱家兄弟是个漆匠,打好的木器全由他油漆,当时用的都是生漆(土漆),生漆是从漆树上采割下来的一种乳白色纯天然液体涂料,接触空气后逐步转为褐色,涂过土漆的家具,表面生成一层富有光泽的漆膜,会越抹越亮,有诗赞曰:"生漆净如油,宝光照人头;摇起虎斑色,提起钓鱼钩;入木三分厚,光泽永长留"。
而谢家只做小木,主要是以木雕为主,这是细活,手艺更见工夫,在花板床上雕刻的花草鱼虫,飞禽走兽,那真是活灵活现,栩栩栩如生,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谁家娶媳妇要梳妆台、雕花床都要到谢家置办。 陈家木匠铺只做农用工具和圆木,顾名思义,圆木就是做澡盆、脚盆、锅盖、火桶、子孙桶(马桶)。有时还帮人换换水桶底,澡盆底,这些老手艺是当时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和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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