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牢里度过十年,我怎么办?”她那样说的时候,眼睛里是静静的果敢,有些发狠,“我身边坐满了我的亲人,不断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就是不说。后来我说,没事了,我在牢里看书。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因为他们不清楚我爱看什么书。后来,总算有个声音告诉我说只能如此了。我答不然还能怎样。”
听她那样说的时候,我的头皮和脊背都凉嗖嗖的。漫长的痛苦生活,一个人挣扎,一个人哭和笑,并且,没有人说话。
“我真担心,书在那样的时刻,会不会让我中毒。当你对一个东西的依赖胜于一切时,它就比毒品还毒了。我转念一想,有可以依赖的东西,总好过没有啊。然后我又想到,我去劳动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像电影监狱风云里所描摹的人渣来欺负我。我过着十年如一日猪狗不如的生活,我一定会不修边幅吧?那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痛苦得快疯掉了。”
这时候我呆呆地望着她,说不出半个字。
“我终于忍受不了那样的痛苦了,于是我醒了。”她的眼皮跳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哎呀,别问我是左眼皮右眼皮的,你八卦是你自己的事。你瞧,她都痛苦成那样了。我想我该抱一抱她,轻轻拍她,告诉她没事,不还有我嘛。如同她每次说的那样,没事,不还有我嘛。可是那什么,她居然就醒过来了。原来只是梦呢。
“你他二大爷的,总是捡着我又能喘一会的时候来惊吓我!”我大吼了一句,抡起拳头就朝她甩过去,管它落在哪里呢。
“哎哟!”我用另一只手握着自己吃疼的拳头,一阵龇牙咧嘴,“你个二大爷的,干嘛不躲呀?变态!”
“鱼,我发现醒来比睡着更痛苦。”眼泪真的从她的脸上流下来了,还一发不可收拾那种。我手忙脚乱地帮她揩着眼泪,袖口上一片片大泪渍,“别哭,你这瓷娃娃,不许哭,你这好看不中用的瓷娃娃!”
可是,她依然那样无声而揪心地流着泪。
我终于抱着她,说,别哭,这不还有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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