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沈眉珊 于 2017-7-16 11:10 编辑
汽车到达托克逊,正是午夜,乘客跳下车,冲进旅店登记处,我提着包下来,旅店前的空地上,只剩我和那部喘息了一整天的长途客车。
大概有零下20多度,空气象冻结的冰,擦得脸生痛,双脚已木,感觉不到穿着棉鞋。
托克逊,维吾尔语“风口”的意思,是天山中部的一个缺口,天山北部的风,一年四季从这里窜进南部,吹得托克逊春夏秋冬石头遍地跑。这里寸土不生,饮用水是从几百里外拉来的,平时飞沙走石,风啸不停,今晚却没有一丝风。只有一排低矮的平房,乘客们散去时,还有孩子的哭声,一会儿,六里就没了声响,整个托克逊空旷寂静。
一座山,一条路,由西向东夹着一排屋,屋前一个提着包的女孩。
天空洁静如冰,一轮圆月定在山顶,静静地将月光洒下来,洒在地上,也洒在我身上。寒冷隔绝了一切声响,目光罩住一个晶莹剔透的空间,山峰冷峻突兀。
第一次感受月下无风的托克逊,我有种步入童话世界的感觉,恍恍惚惚。
山在身边,月在山顶,好象不远,我突然想去山顶看看。
顺着山谷,一步一步蹬。山体没有碎石,脚不打滑,象踩着凹凸不平的巨铁。我的喘息传得很远。
我觉得我有点像创世者。
站在半山腰,才发现,月亮其实离山顶很远,天太高。山的前后都是望不到疆界的戈壁,地太辽远。天地间,我显得唐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怎么站在了这里?山无语,路无语,明月也无语,失落和感伤从心底里弥漫开来。
三十多年过去了,又想起那个晚上,那个透明的月光世界,想起年少的我站在月下荒山上,问天问地不知深浅。当初,稚气的感悟、自怜和无所畏惧,今天已所剩无几。托克逊有句俗语,大意是:孩子的脚印留在风里。我没有遵循,我已把我的脚印印到了海边,但我却常在在梦中回到那里的风、那里的月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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