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在眉梢 于 2017-6-5 14:3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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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我并不陌生。周五下午下班就从郫县出发,过了都江堰,便上了都汶高速,溯岷江而上,车在高山峡谷间穿越桥隧无数。一百余公里后,下了高速,只见一高大的汉子矗立前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踏“大禹”二字,这就到了汶川县城所在地——威州镇。
一下车,川西高原的风吹得人发型大乱,冷得人花枝乱颤,有人开始嘟哝忘记带厚衣服。一行人稍作停留,在令人景仰的大禹先生脚下借光几许,拍照几张后,就匆匆起身,穿汶川城而过,直奔理县。
途中,有人问:汶川藏族人多吗?答曰:汶川,羌族人比藏族人多;理县,藏族人比羌族人多。
又问:为什么少数民族都在这样偏僻荒凉的地方居住?又答曰:历史上,各民族之间征战不断,强者最终占据优质资源好地方,弱者只能躲进高山偏僻地带,如此,利于防御和生存。
若问我这山寨导游如何如此“有才”?曰:只缘我身曾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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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汶川到理县的路上,一路沿杂谷脑河而上。天色渐晚,过桃坪羌寨时,不作停留;刚过甘堡藏寨时,被留住了。前方道路因车祸堵塞。
路边的藏家院前,开着一些鲜花,有美女下车拍摄打发时间。无聊中闲聊,地震后,逝者已逝,生者如今住着别墅般的楼房,道路修得很好,不少家庭也买上了车,日子过得蛮舒坦,等等。瓜子都嗑了一大袋,闲龙门阵也聊了几箩筐,路还堵着。
眼看夜幕低垂,“前途”无望,大家一番叽咕,决定折返,夜宿桃坪羌寨。
一进入寨子,有人前来热情介绍自家客栈。跟随来人参观了第一家,因客栈紧临公路不清静,遂改去看第二家,比较合意。
大家正从车中拿东西准备入住,有寨中人经过,见此情景,她不悦地叨念:家家条件都差不多,你们不住第一家,偏到第二家去,第一家就得等后面人家接待了,又才能轮到他家。你们这样做不对。
我细想这“潜规则”虽然避免了寨中客栈无序竞争,但忽略客人的选择权,猜想此人或许与第一家关系好,说说而已,不料同行老张竟因此紧张,催促大家放弃入住,赶紧离开。
出了灯火依稀的羌寨,大家继续往理县赶,在微倦中祈祷前路通畅。
高山河谷间,夜一片漆黑,有久违的感觉,让人想起老家的乡下,用家乡话说:黢黑麻黑。
在黑夜里摸索着,终于到达理县县城所在地—杂谷脑镇,已是夜里十点。在一家牦牛肉火锅店大快朵颐,吃得浑身暖和,然后各自回到客栈。
子夜时分。躺在床上,想起错过夜宿桃坪羌寨,不免有淡淡的遗憾,仿佛有一种亏欠在心头。
又想起路过薛城的“万顺居”,想起下孟,驷马,藏家村落,雪山,锅庄,敦厚的藏族王大爷,热情开朗的藏羌姑娘,还有那踟蹰在孟屯河边,一脸慈祥的藏族阿妈,他们都还好吗?
夜很静谧,也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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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听杂谷脑河水哗哗地从外面淌过,看两侧高山就在眼前,好不惬意。
山不见顶,因为山巅总被云雾缭绕。我玩笑说:这山如此险峻,要是垮塌下来,我们铁定是无处可逃。这话居然也有人信,并开始后怕。
有人问:此处海拔有多少?我掐指一算:大概一千七八百米。内人用手机查询,果然八九不离十。
离毕棚沟景区还有多远?很近,不足半钟头路程。
到了景区,泊车购票。在大门前,以高山云雾为背景臭美了一阵,未进大门,人已被冻收缩。为抵御山谷风寒,美女们买了披肩。
我拉紧了皮外套,走在队伍后面,看身着短袖衬衫和七分裤的林姐,和身着薄衬衣的老公老张挺着挺拔身躯,倔强地进了景区,我心头那个冷气咕咕直冒泡。
我猜我凭第七感觉建议买的烧饼一定能用上场。
上了景区专车,山路十八弯,还没爬到一半,我坐在后面,就听见我们英勇的林姐在前面低垂着头,嘴里发出哇啦啦的动静,只见老张忙不迭地给她递塑料袋。咳,我心头那个紧!
还好,到了上海子下车,去了一趟WC出来,人就神奇地恢复了原状。过了龙王海,大家开始在原始森林中徒步、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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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天下美景,我总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想得多,去得少。但一旦有约,我跑得也蛮快。每到这般天然纯净的地方,就跟三天没吃饭的乞丐一般,非得翕动鼻翼,贪婪地狂吸一阵空气中的负氧离子不可。
古老的冷杉参天蔽日,绿绿的苔藓在枝干不知静卧了多少年,白色絮状的松萝缀满树梢,如寿星的白胡子挂满枝桠,随晨风在林间舞动,叫它“老人须”,可谓实至名归。
陕甘花揪、西南樱桃等树木隐匿其间,一树树,一丛丛,自成风景。逢季节不对,其花开艳艳的盛景只能在想象中。
柏树在溪流边矗立或横斜,透过斑驳的身影,可见谷中流水如雪,翻滚奔流在山涧浅滩、石上。水声不算喧嚣, 但已掩盖了山中鸟叫。即使侧耳聆听,林深处那偶然的几声,已让人难辨那是怎样的山鸟在歌唱;虽然溪水清澈无比,只因岸上人早已鸡皮冻起,不能生沐浴洗濯之心。
有花散落在林间湿地,或黄,或白,或紫,或粉,都叫不出名,只好用手机拍下一朵朵、一片片。最是那山中洁白的云雾啊,一直在山巅或林梢游走,却仿佛永远也走散不了。
此刻,我愿是一朵无名的小花,寂静开在碧绿的草丛;我愿是一滴晶莹的露珠,挂在千万树枝头;我愿是一只伶俐的飞鸟,永远飞翔在这片纯净的天空。哪怕是一线苔痕,我也愿意躲在枯枝的背上静默无语;哪怕是一片云雾,我也愿意在山谷中穿梭流浪......
情怀虽浪漫,遭遇一路星星点点的雾雨,气温大约只有六七度,身体已如在冰柜中。大家赶紧拿出烧饼补充热能,每人只一个,林姐啃了半个,余下半块给老张啃了。
从龙王海到卓玛湖,湖光山色更加丰富,可用“山清水秀云雾绕,淌过堤坝如雪飘”来形容。这其间的清绿,只一眼就可让我等城里人醉得二昏二昏。
在月亮湾服务厅吃了热腾腾的酸辣粉,外加一个青稞烧饼,我感觉又有了能量,接下来环绕“磐羊湖”徐徐步行。
磐羊湖水不深,清可见底。近岸处有沙滩,水中有草,还生长着树,即使枯枝低垂,也是魅惑不减。行走在栈桥上,美女帅哥们各自与自家亲耐的或牵手,或拥抱,或依偎,在拍摄或自拍中饱览湖泊与湿地风貌。
伫立湖中栈桥, 向上游远望,无数山在云深处,不见雪山,也看不清四姑娘山的背影;向下游眺望,微雨过后天光灰白,让人一时时空混淆,不辨晨昏暮早。
考虑家姐略有高原反应,此处已海拔3800米,再看时间已差不多,景中菁华已经领略,大家决定下山。于是一行人上了观光车,在呼呼山风中哆嗦着,开心地返回。
途中,回望山巅云雾,我想起年轻时游峨眉山写的小诗:我不愿是一阵风,吹过你的身边,便不再回来;但愿我是一片云,吻着你的脖子,千年万年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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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杂谷脑河回到理县,在城里寻一家豆花店吃了一顿晚点的午饭。然后继续下行至汶川,向东北方向沿岷江逆流而上。
到了茂县,已近下午五点。 岷江穿城而过,将茂县分为东西两岸,其地势比理县开阔许多,让人顿时更有安全感。 我家仙妻游九寨时曾到过此地,自然地当了山寨导游。
住进华瑞苑酒店后,大家沿岷江东岸滨河大道步行至白鱼桥,在桥上东南西北中地眺望,最显眼的是西岸羌城中高高的碉楼。在桥上拍照取景,断不会忘记以碉楼为背景。
过桥到了西岸,天色已晚。打听古羌城时碰见一热心大姐,她顺道带我们从“便道”进入古羌城,初览概貌后退出,众人反复牢记了大姐叮嘱的免票秘籍。在美食城吃了羌人小吃,回到酒店。一夜无话。
周日。睡到自然醒,清晨的天空还下着小雨。
吃过早饭,大家从羌城左侧拾级而上,打着雨伞,漫步羌城。无论是天碉云城,羌文化主题酒店,还是古羌城,这些用石头垒成的城堡高大雄伟、气势恢宏,碉楼坚固又棱角分明,而窗台或阳台用木头制成,让人有了刚中带柔,很和谐又别致的感觉。
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一个国家如果少了这些异族风情,该是多么单调。
在先农坪祭祀广场和炎帝广场,看见羌族祭祀的祖先中有炎帝,神农氏等熟悉的名字,脑袋里顿时冒出:羌族和汉族有共同的祖先?觉得自己实在才疏学浅,该补补大脑了。
接近九点,开城仪式即将开始,于是大家快步从后门进入羌王官寨。
只见城大门紧闭,两侧站立身着羌族护甲的带刀勇士,羌女着民族服装,手捧羌红站成两列。大门外是谁在主持,又是怎样的景况,不得而知。没过多久,只听勇士一声大吼,大门徐徐开启。在雄壮的音乐声中,羌女紧跟着走向大门。游客也随之涌出大门。
我们一行人在人群中走散,羌女出城门下了无数石梯,那红红的羌红很美,让人想起藏族洁白的哈达。可她们将羌红献给了外面怎样的贵客,我挤在大门外的城墙边的人群缝隙里,想瞧也没瞧见,倒一个劲地寻找我家仙妻,生怕给弄丢了。
不知过了多久,羌女们返回古羌城内,开城仪式结束,我们的队伍也集合在一起。
天空依然星雨点点,羌城、远山和整个城市依然在雾茫茫中。最后拍下一张全景,将羌城永远留在记忆里。
临走时,有羌姑唱起了歌,歌声嘹亮,响彻古羌城。我只学会了一句羌语,临走时,我想向羌姑和羌城道一句: 阿里呐呀!(你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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