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芜 于 2017-5-13 15:26 编辑
桃花的美是一种原罪,掩不住,藏不得,招摇在春风里,灼灼,烁烁,滚烫的让人赤红眼睛也不肯挪步。艳骨天成,自带一种天真的侵入感,逼迫感。然而不同于耀眼而凌厉的大红直插人心,她却是柔婉娇媚,惹人怜爱。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说话,就已良辰美景、万种风情了。
但相较于丁香兰草菊科从内至外流淌出的涓涓清凉,温润皎洁,桃花又从属于一种偏高温的物种,周身散发出暖洋洋的光泽,一如临近傍晚懒散秾烈的暮霞,明亮又不刺眼。
而桃红本身是一种很随和的颜色,亲切而无隔离感。一如女子的粉颊、羞色,在半明半昧间,令人无意间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睱思绮念。为何会有这样的联想呢?人脑还真是有些奇怪。
不过,你不能就此说她简单或者纯真,她复杂多变的心思需要等到七八月瓜熟蒂落,剥除鲜嫩多汁的果肉后才能得以印证。不同于其他果核的平整润洁,它似乎更大一圈,质地坚硬,采用典雅的棕褐色,弯曲流畅的精雕纹路,若不细看,真好似某个族群的古老图腾遗落人间。不过,这些古怪都不抵道教中人偏偏采用她的躯枝做一些法器,说什么避邪降鬼来的更神秘。
春光潋滟处,每一朵桃花好似都长了一张爱情的脸,美好的令人忍不住想触摸。林徽因说她是三月薄唇边那多情的一瞥,是春说出的一句话,玲珑的字眼,柔的匀的吐息。不过,我更喜欢站在远处望着她,在夕阳的薄辉里看她她耳根子通红,就想象她是从天边落跑而来的新娘,之所以年年站在无边春色里,只是在静静地等着谁来,为那一声诧异与惊喜……
“桃花得气美人中”,翻开历史,也不知那个名叫息妫的女子可曾后悔过?若生如孟光,也许还可与谁一生相敬如宾,可偏偏艳若桃李,随波起浪做不得自主,只能辗转流离于沟渠泥尘里。真不知美色带给她的是幸还是祸?俗尘恶,原是容不下太美的事物的。一如鱼玄机柳如是这些美人绝色,生来大都带着宿命的气息,惊鸿一现之后,若一抹打翻的酒污留在了历史的罗裙上,搓也搓不净。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细细把人间数遍,也只剩唐寅这个有情人,恋恋成痴,春风十里,惟求与之比邻而居。“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而现实里,农人们植桃种李大多与浪漫无关,温饱之外的事,他们一般都听天随意。对于文人雅士们折柳插花的雅事,他们历来只是嗤鼻一笑,于他们这都不是妥帖踏实的生活态度。在他们眼里,一树桃花,任怎样缤纷顾盼,也需要紧紧扎根在泥土中,至于生老病死那等身外之事,都是浮云,无关紧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