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毛丫头时,母亲给我讲了个笑话,说有一新媳妇,天天挨婆婆骂。有人问,为啥老骂你呀?她边哭边诉,咸鱼给盐也是骂,活鱼不给盐也是骂。母亲问,明白她为啥老挨骂不?我嘻嘻一笑,傻姑呗。
岁月蹉跎,光阴荏苒,我发现身边的俏厨娘常有,而傻姑不常有,活了几十大年才见到几个,每一位业绩都煞是焦人。
小时候在新~疆,有户河南邻居,老婆叫王大曼。大曼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穿一件大裤档的肥棉裤,(儿歌:河南大裤档,买菜不用筐,茄子辣椒往裤档里装。)相比较下身的臃肿,头就显得特别小,像一条装得鼓囊囊又扎紧了袋口的麻袋包。七八十年代,肉还是很紧俏的,逢年过节才能沾点荤,大曼他们家吃肉和别人不同,连队过年杀猪分肉,有时一分分到半夜,大曼带着全家老小包括几岁的的孩子都坐在桌边撑着,等肉。半夜到家半夜煮,天亮到家天亮炖,分多少煮多少,一锅炖,吃个够,绝不让一两肉见着明天的太阳。
我妈说过日子要细水长流,方能久久远远。像大曼家那样有肉撑死,没肉馋死的吃法,是瓜婆娘嫁给阎王爷——过鬼日子。
同事小王,老婆长得啊,穿旗袍像张曼玉,穿短裙像张柏芝。小王是在老婆上电大时把这朵水灵灵的花给掐到手的,他在学校当保卫科长,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话儿说的好啊,“就是个仙女摆屋里,天天看也厌了。”结婚十来年,相看两相厌之后,小王向我们控诉老婆让他忍无可忍的缺点之一,就是菜做到让人欲呕欲吐处。
打个比方,他说“这土豆真好吃呀。”后来您瞧好吧,这土豆就像不尽长江滚滚来。炒土豆、炖土豆、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天天顿顿都是土豆。小王最后忍无可忍地问“难道你就不能把土豆换成茄子,非得一根筋到底?”美人会委屈而幽怨地说“你自己说土豆好吃嘛,行,明天吃茄子。”
于是同样的故事又换个版本上演了,不尽茄子滚滚来……
同事珍,长相和能力都很大众。老公是某部要人,年轻时是穷人的孩子,彼时婚姻是高攀,拿到现在就有点低就的态势了。珍的厨技让这爷俩每天一上饭桌就饱了,一下饭桌就饿了,惯的肠胃跟商家冬天卖短裙,夏天卖棉袄反季节销售一样不合时宜。
有一回,当爹的想给儿子送顿饭,学校食堂的伙食一般比较适合减肥,对于正在茁壮成长的祖国花朵来说,未免清淡了点。结果,珍把肉片炒成了筋筋,把鲫鱼烧成了果果,老公气得一顿脚,进馆子给儿子端了两道菜,儿子一打开饭盆眼就亮了,说“这肯定不是我妈做得菜。”然后风卷残云,吃得那个香呀,把当爹的心疼得跟猫挠一样。
终于有一天,珍十三岁的宝贝儿子,忍无可忍,夺过他妈的锅铲,叮叮当当炒了平生第一盘菜,喜欢辣,给了勺辣,喜欢酸,给了瓢醋,喜欢羊肉串,还自作主张加了点孜然。
珍后来说,那盘菜连盘底都舔干净了,言谈间大有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得意。然而,大江东去,皱纹平添,工资高不过老公,厨技又强不过儿子,珍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就像昔日的气焰嚣张的粮管所职工,有被迫下岗的风险。
有个经常在外面酒肉穿肠过的家伙说,遍吃天下名肴,蓦然回首,还是老婆的家常菜最可口……
可见,于锅碗瓢盆中长袖善舞妙手丹青是天下女人多么蛊惑人心的好招法儿。
可见,于千万万人中遇到个会做菜的老婆,是这些男人祖宗八辈积了大德才撞上的大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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