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在张家口,10年前在黑龙江边防结识的张家口籍退伍老兵天文老弟非要来我住处探望。他乡遇故交,人生四大喜之一,况且与执行公务毫无干系,纯属私事,晚饭后便约天文前来叙旧。
多年不见,天文有些发福,但笑容未改,憨厚依旧。见到我,他很是兴奋,唠起往事滔滔不绝,根本关不了话闸。
当年,因工作和职责所系,更被天文的能力和人格魅力所感染,我曾竭尽全力总结宣扬其用心带兵、以情带兵的感人事迹,帮助他登上黑龙江省军区乃至沈阳军区大会现场作事迹报告,还让他上了报纸,一度成了小有名气的边防军人。由于这个缘故,天文心存感激,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我,时不时的打电话问候一下,叙不完的兄弟情。
2013年,我出版个人的作品集《渝人心语》,收录了关于天文的一篇随笔。当时他还在边防,要了一本书留作纪念。次年,戍守边关16载的天文退出现役,回老家张家口安置工作,期间结算退役费用遇到点小插曲,我牵线搭桥予以化解。
前不久,拙作《越过那道山梁》公开出版发行,天文专门打来电话,说是要收藏一本。收到书,天文一个劲儿地表示感谢,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一本书而已,包括之前的那些事,有的是职责所系,有的是举手之劳,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天文却记到了心里,总想着要当面表示感谢。包括今晚,他的本意是要带着爱人陪我一起吃顿饭、喝杯酒,还要给我捎带张家口的土特产。我表示感谢,一一婉拒,并坦诚拒绝的理由:我是因公出差,干的又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活儿,打铁还须自身硬,即便与天文的交往与公务无关, 还是要谨慎为上,力避那些不必要的误解与闲言。
兄弟就是兄弟,无需多言,天文便理解了我的职业特殊性和岗位敏感性,转而力邀我利用休假时间带妻儿来游览张家口的大好河山,感受坝上风光的秀美和草原天路的逶迤,到时他要全程陪同。我欣然接受邀请,约定到时一定请他当导游。
离别时,天文张开双臂。我搂住他的双肩,拍了拍他的后背,叮嘱他回去时慢点开车。
送走天文,心里直犯嘀咕:自己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
人,贵有自知之明。自个儿几斤几两,能干多大的事儿,能享多大的祸,能经受什么样的挫折,都应该心如明镜。比如对待从事的职业,一定要保持起码的尊重,自觉恪守职业纪律和规矩,心存敬畏,谨小慎微,自觉坚守底线,坚决不越红线。
曾有几何时,吃喝成风,泛滥成灾,尤其是机关下基层,接待档次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让客人满意就是标准,反正是崽花爷钱不心疼,最后领导大笔一挥,公款核销了事。于是,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党风喝坏胃,喝得夫妻背靠背睡。
那时,不仅公务接待如此,朋友之间交流感情也沾染上了官场的恶习,讲排场,要档次,请人者胆战心惊,生怕兜里的银子不够使;被请者心里直打鼓,担心将来无力回馈。这种被异化的人情往来,不要也罢。
发自内心感谢近几年的正风反腐风暴,既刹住了很多大家以为刹不住的歪风,也纯洁了党风政风。更为重要的,是让公务交往变得正常起来,私人交流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君子之交淡如水,酒肉朋友不长久。真正的朋友,是彼此理解和互相尊重,是清茶一杯,是人淡如菊,是心与心的靠近,是情与情的交融。
作为个体,我们要学会自为约束,学会避恶趋善,学会推己及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战胜自己,天下无敌。
2016年12月15日于河北张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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