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17-2-24 16:13 编辑
公公婆婆回去,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与往时有些不同。日子被一把叫春节的犁划过,人去,欢声笑语依然在空气里荡漾。
公公婆婆从老家带来很多东西。腊鱼腊肉宰好的鸡、鸡蛋糯米糍粑粗细籼米粉、早上才摘的豌豆苗红菜苔,还有一捆带泥的蒜苗。深圳气温高,一进家门,顾不得吃饭,就解开棉袄收捡东西,有的放冰箱,有的要水漂。望着两个偌大的编织袋,某人批评:累不累,这边都有。他们说,自己种自己养的,不花钱,再说他们也要吃。
两只拔了毛的新鲜阉鸡,挂在阳台。婆婆说,这种鸡好吃,养了一年多,净吃剩饭谷子青菜,特为过年准备的。鸡很大,光身都有五六斤。第二日,我请公公把鸡剁好放冰箱。两位老人,一个洗一个剁,待他们把一筐鸡肉端进橱房,我去冲阳台,阳台己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
因婆婆做白内障手术,年二十六才来深圳。接着的几天,他们象在老家一样,准备过年的东西。
买来肥肉千张和着带来的细籼米粉加姜蒜炒香调味做馅,半熟的粗籼米粉加水捏软捏粘当包皮,搓圆至拳头大小,称之“团子”,这是老家过年的必备之物,取团圆之意。老两口围在锅边,一个炒一个看,看的一个,不时从锅里取米捏捏,提些意见。材料备好,就在橱房做起来。小二好奇,也学着爷爷捏。我不会,就用手机给他们照像。婆婆坐在小凳上,公公靠着冰箱门,小二趴在盆边捏,老人的脸很黑,唯有笑,发自内心。后来,又做鱼丸,“坨子”,荤的素了卤了一大锅。
失业多年,差点被我们扔掉的小木甑,己被公公洗净,久违的原色木质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他们要按家乡传统,在年三十做原汁原味的“沔阳三蒸”。民间传说,“沔阳三蒸”起源于元末农民起义领袖陈友谅。他主管后勤的妻子潘氏(一说为罗氏)非常体察军情(起义军常行军打仗吃夹生饭、盐水菜,多有患消化道病症者),在起义军攻陷沔阳县城后,为犒劳兵士,亲自下厨,别出心裁,将肉、鱼、藕分别拌上大米粉,配上佐料,装碗上甑,猛火蒸熟。蒸出的肉、鱼、藕味美质融,起义军吃上这样好的饭菜后,士气大振,经常打胜仗,柴桑一战,大挫元军,促成陈友谅在九江称王之举。
我们蒸的是鲢鱼、排骨、五花肉、土豆。菜是孩子爸开车带公公去买的。公公说,蒸链煮暨,买了滑溜的链鱼。按照老家规矩,年菜十大碗,我们没碗,就用盘替。婆婆以前是整酒席的师傅,蒸肉蒸菜调味自然由她操持,生鲜爆炒则我撑勺。吃的时候,孩子们对传统菜并不感兴趣。小二夹起一块排骨闻闻又放下,说,有奶奶的味道。于孩子,那是距离,拒绝,是对传统习俗疏远与飘离后难以为继的尴尬。但在我们眼里,奶奶的味道是难忘的,温暖,绵长,是唇齿留香不忍吞下的浓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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