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母亲诧异的从里间急速出来,跨过门槛,奔向黑夜……我便好像听到了啼哭声。 “给我滚,给我滚的远远的……”父亲的声浪透过糊着白纸的窗格一阵高过一阵的传到寂静的夜里,好像一直逼赶着母亲。我朦胧的意识被惊醒起来,匆忙爬下草苫的炕上,夺门而出,只见深邃的夜里看不到了母亲的影子,我霎那间眼泪夺眶而出,我需要母亲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的强烈。 我哽咽的几乎喊不出声来,我跑到西里间摇摇快熟睡的二哥:“哥,哥,快——快,咱妈跑了,”“啥?”二哥一骨碌做起来,披上衣服,拉上我的手说:“走,快走!”高低的两个人也淹没在了漆黑的夜里。 这一次母亲是走的如此决绝,连一点音讯都没有来得及发生。 黑魆魆的夜里,母亲会迷路吗?我不住的心里喊道:“妈你去哪了,你怎么了,你回来好吗?”我们漫无目标的撵着。“我去叫咱西边的大哥去,你先找去,”二哥慌忙的想起来,风无声,物无影,留下我一个人害怕的不知往哪走? 不知什么时候我听到“踏踏”的脚步声,声音是如此的紧迫和清晰,透过模糊的眼睛我看到两个黑影拼命的向东跑去。我猜想到那肯定是大哥和二哥,一种巨大的力量穿过我的身体,我跌跌撞撞向前追赶。 我声嘶力竭的喊道:“妈!”声音却被侵吞到夜空里而没有了回声。 在一排高耸的几近将我淹没的杨树小路上,三只黑影向前挪动,那竟是小坑的煤渣小路甚至将我脚步踩空,那钻天杨高的伸张至天空的尽头而让我生畏!我分明看到纤弱的母亲深一脚浅一脚的几乎趔趄,还有她凄楚的泪光,还有她低微的哭泣声传到我的耳朵。而后我看到大哥死死地拽住了母亲的手不愿松开,四个黑影团团围住。我哀求道:“妈,跟我们回家!” 家里的炕上没有了温度,土墙也包裹不了寒气的紧逼,柔和的昏黄灯光一直亮着。 什么也没有察觉,在只有听到脚步声的土街上,母亲被我们推推搡搡的拽回了家。 从此,我便心生记恨,但我离不开母亲。还有那黑漆一团,不见星斗的夜里,如一直漫长的盼不到黎明的到来,还有飘渺若无的母亲,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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