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
妻子守候在床边。
“你看,那鱼真漂亮——”他说。
“是呢。”她也去看窗台上的鱼缸。里面有五条,红色的。
“尾巴一抖一抖的,像火苗。”
“像是在烧呢。”
“还记得吗?我们刚来的时候,在芦苇大荡里,点起一堆篝火……”
“篝火又红又亮。”
“篝火映在海面上,一条亮亮的带子,像路。记得吗?”
“可你偏说,那不是路;是龙,一条火龙。”
“我们争过吗?”
“没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总依受着你。”
“我记得,我们争了。是争了。”
“我忘了。”
“那团火真是漂亮。”这时候,他的眼睛显得很亮。
“火苗在夜色中一蹿一跳的。”
“我们吃了许多烤鲫鱼。那味儿,怎么也忘不了。”
“你的嘴吃得黑乎乎的。”
“是呢。我们在篝火边跳舞的时候,你的脸上也印上了一块黑乎乎的。”
“那时候,你真粗——粗野。”
“你趴下来。”
她俯下身子,脸触到了他那干巴巴的嘴唇。
他鼻息没了。眼睛却睁着,很亮。
有两滴又圆又大的眼泪,珠子般地在他的脸颊上滚来滚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