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外表新潮不羁骨子里却十分念旧的人,怀念小时候吃过的传统爆米花,随着拉长了声音的吆喝,爆米花啦,期待着爆米花大叔的到来,一升米一杯糖一块钱的加工费一声震天的气爆声看着白花花圆滚滚的米花出炉,那是一种惊喜,那种惊喜是如今机器操作下爆出的米花代替不了的。
古老的城市在潮流的引导下装扮着自己,新的高楼取代了低矮的平房,宽阔的马路吞噬了狭小的巷弄,洋派的地名挤下了俗气的街牌……一切的一切赶上了潮流,只是心里莫名的感觉少了一块。
朋友是戏曲世家出身,住在戏曲一条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是唱地方戏剧的,在我们那小城里也算小有名气。朋友说历来戏子是被人看不起的,是下九流,所以家里人要他念书,不让他学戏,每每家里人在婚丧喜庆赶场子的时候,他只负责在旁边端个茶送个水就看看书,连龙套也没他跑的份。戏曲街上这样想法的父母兄弟很多,抹上油墨尽情演出只为多赚一点钱供后辈变身凤凰,无怨无悔。
小时候常去朋友家玩,喜欢那些华丽的戏服,喜欢那些美丽的扮相,喜欢鼓、锣、钹、大筒、唢呐喧天下的民间小调。去的次数多了,假装自己也是半个行家,碰到朋友那些真正行家的左邻右舍时也尖着嗓子仿《刘海砍樵》里的片断打招呼“张大婶,我的婶呀,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呀?”“李大哥,我的哥呀,你今天赚了多少钱呀?”等等之类的。那些大婶大哥们很好相处,都会带着笑意唱回我“小丫头呀,开心果呀,你今天又来学新戏呀?”嬉闹中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是谁说得戏子无情?是谁划分的三教九流?曾经很为TA们抱屈。因为身份地位TA们只能群居在城北河畔的殡仪馆旁边,因为人们的不接纳TA们总是告诫自己的子女不要和其他的小孩结伴。
社会发展的太快世界潮流的冲击太大,地方戏曲渐渐没落,只有在很乡下的地方会见其踪影。随处可见钢管舞脱衣舞的出现,那些同样化着浓妆穿着清凉骚首弄姿的小妹妹于灯红酒绿中硬是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回老家的时候问过朋友:那条街上的人还好吗?朋友半是感叹半是喜悦的回答:三年城东,三年城西,总会有三年是城北的,旧城改建政府收了地赔了钱都散了,年轻人几乎和我一样没有继承家业,年长者为了打发无聊组了一个戏曲团偶尔下乡开开嗓。别的他没多说,其实他不说我也可以想象,想象着城北那群可爱的人们是怎么保护自己家园的,怎么维护赖以为生活计的,无奈人定不一定胜天,大环境如此也只能如此。
抽空去了一趟城北,高楼大厦说不出的陌生,时光隧道拉着我回到了从前,梳着两条小辫,穿着宽大的戏袍,一字一句唱着:刘大哥,我的哥呀,你把我比着什么人呐,得儿来得儿来得儿来?”
我们都是流浪在城市里的寄居者,当潮流逐渐取代传统时,只有那些旧事萦绕心头不会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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